“立刻封闭全场。不论是真是假，绝不放过任何线索。”
  那阴鸷的主人并不知道，他下达命令时，那个始作俑者就在不远处的二楼。
  32号扶着直系体完成了这一系列的惊险操作，直到旧日的问候在大厅升起，他们撤入楼梯转角。
  “进出口都关闭了。”直系体已经耗尽了算力，只能靠着32号休息。32号搀扶着他，边密切关注这行宫的动态。“我们……”
  少年转过头，却发现这个楼梯转角不仅他们二人，黑暗里已经有一双蓝色眼睛。
  “我记得你。”
  他们同时说道。
  32号下意识将直系体抱在怀里，见到正是之前想要告诫他的少女，才略为放松。
  “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们又同时问。
  “我叫阿陆。我记得你们。”少女抱着膝盖，与他们并排而坐。她的肤色比上一次更加苍白，但奇怪的是眼睛在暗中也蓝得非常明显。
  不知为何，她似乎有一种特别的，区分复制体的直觉。
  或许那就是原型所提到的“系统青”刻印的缘故。32号心想。
  “……我来这里找渊叔叔。”少女虽然静静地，并不扭捏。“我已经……大半年没见过他了。”
  “什么，渊叔叔是谁？”
  【就是系统·渊。】直系体终于恢复了少许经历，掀开眼皮。【你应该见过的。】
  32号这才和记忆中，那个全息高级运算ai的机械少年联系在一起。那少年的形象看起来不过十二叁岁的年纪，竟然被阿陆称为叔叔，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我是在这片庄园长大的。很小的时候……就见过渊叔叔了。”少女垂着蓝色的眼眸。“虽然渊叔叔话并不多，却很关心我，这些……我都知道的。”
  “这可是血色沙龙。”32号叹息。“你明知道那个主人是魔鬼，还跑来这么危险的地方。上一次也是。”
  “我知道。”蓝眼少女的眼神暗下去。“可我没有别的办法。有时候我觉得渊叔叔就在附近，但这半年来，不论我如何呼喊，他都不回答了。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阿陆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让渊叔叔生气了呢……”
  说到这里，女孩别过脸去。32号记得她原本是个很坚强的女孩，敢于和这庄园的主人对抗，如今眼圈却红了。
  竟无端令人觉得羡慕。
  【别这样想。】直系体忽然开口。【不是你的错。对于ai而言，人类永远不会犯错。】
  “可是……”
  【阿陆，吃糖吗？】直系体忽然从衣袋里摸出几只糖果。【我这里有糖。】
  “喂，她都这么大了……”32号忍不住提醒直系体的安慰方式有点过时，谁知女孩自然而然地接过了糖果，立刻剥开糖纸，送进嘴里。
  “谢谢你。”女孩含着糖果道谢。“很甜。我好多了。”
  “……”
  32号感觉不是很理解这两个人的节奏，干脆在一旁静观。直系体却转着眼珠，在两人的内线发言。
  【我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什么？你能帮阿陆联系到系统渊么？”
  【当然不是，我只能做到后一半。】直系体按着脑机接口。【内部通讯，本机代号X0，请求匿名通话，接通青系列……】
  仿佛是因为阿陆在场，直系体的拨号并没有得到回应。
  “你刚才消耗太多，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直系体仍不放弃，继续传令。
  【系统渊，立刻回应。】直系体露出虎牙。【阿陆现在在我手上。】
  “……”
  一道电波闪过，系统渊的信号接入。连32号都能感到那个机械少年的怒意。
  【立刻投降。】
  【放下你的瞄准。】直系体毫不在意，甚至大言不惭起来。【我刚喂食了阿陆，你要是敢对我们追踪开火，那女孩就会中毒。你听明白了么？】
  “……”那几颗糖果，明明是32号看着直系体在宴会现场随手抓的。直系体这信口开河的能力，倒是令32号十分开眼。
  【……】系统渊忍着怒火，却无法置阿陆的性命不顾。倒不如说他根本不敢用阿陆的性命冒险。【你，到底想要什么？】
  【放心，公平交易。】直系体趴在32号的身上，钟摆似的摇晃手指。【首先给我们一条逃生路线；哦，我还要求系统顶层的特别豁免权……别急，我保证会把那女孩一起带出去。怎么样，是不是很划算？】
  【……】
  32号明白，直系体狡猾的谈判成功了。
  系统渊对他们发送了逃生路线和全系统豁免，补充道，【忧忧快要发疯了，记住你的承诺，立刻带她走！】
  【明白。】直系体清点了一番，终于满意。【顺便说一句，阿陆是专门来找你的，她找不到你都快急哭了。你有什么事，不敢面对她？】
  【……】
  系统渊没有叹息。原型舒并没有给他设计情绪表达的部分。【你知道，作为ai，我是不能对人类说谎的。】
  他们在行宫的出口和那女孩告别。
  32号十分唏嘘。此前他从未想过，会有人痴迷于系统渊那样的机械体，也没有想过，系统渊会这样重视一个人类。这种追逐的怪圈，根本是无解的。
  系统渊的话没有说完，但一定是关于阿陆的坏消息。
  这种推理没有任何根据，但32号就是这样确定。因为他也被同样的担忧所折磨。
  “如果有一天，你知道最重要的人将不久于人世……”32号心有所感，忍不住问出来。“你会怎样呢？”
  小少年凝视着阿陆的背影。32号以为他没有听见，正要当做无视发生，却听那人回答。
  【我不知道。但我希望……那人一切都好。】小少年扭过头，半透明的眼中闪动着未名的情绪。【32号，你看起来有些悲伤，这是为什么呢？】
  “没什么。”
  他们各怀心思，向巢厢走去。然而走到一半，直系体忽然跳起来。
  【32号，你还记得原型的那条批注么？】
  “你是说箴言系列下面那个……‘希望系统青，一切都好？’”
  【没错，根据内部记录，系统青的编号早在他批注时销毁了，为什么……原型舒会留下那样的话？】直系体咬着指头。【好奇怪，系统青究竟是怎么被销毁的呢？】
  *
  血色沙龙之后，由于系统渊的放水，那主人并没能找到他们的踪迹。
  “哼，这是在挑衅。”忧忧看着那面具上的字迹。他并不相信这是舒的手笔。这一百年来，各种冒名者层出不穷，这个不过是特别逼真罢了。“但是……能获取这么核心的资料，对方可不是普通角色。”
  53号的潜入也算顺利。舒的逻辑系统有很强的自学能力。如今普通的监视已经无法起作用，必须由29或32号出面链接。
  只不过直系体并不知道，这针锋相对的二人，有时却在同一阵营。
  “根据你听到的情报，小主人打算培养53号成为高仿原型，以完成教团的任务。”29号抱着手臂说。
  “这怎么行。”32号想起教团的人员，特别是直系体和那个神秘尊者的交涉，就感到一阵不自在。“我们要不要阻止他……？”
  “先等等看吧。正好让53号陪那个魔鬼多玩一会儿。”29号挑眉。“干扰他的任务，你不怕惹他不高兴么？”
  “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白衣少年冷哼。“今晚是发情期，你这个天天发情的，休想碰……”
  “发情期？真好笑。小主人知道你每天在它背后，闻着它的气息自慰吗？”
  “那，那是为了不打扰他工作……”32号脸色涨红。“我和你……才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啊？”29号穿着黑色吊带裙，撩动长发。“我想要什么，就去要什么。谁会像你这个窝囊的样子。可别把你和我相提并论了。”
  32号非常芒顿。即使他早已沦陷，却因为过去的伤害而难以启齿。但在行动上，他从来不甘于后。
  “好啊，有种就打赌。”白衣少年扯了扯衣领。“今天晚上，看谁更得到它的青睐，赢的人自选位置，输的就只能在一边看！”
  在外上工的直系体，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安排了一场大赛。
  倒是忧忧近日兴致颇好，钦点了一些表演活动。导致原本闲逛的下位体都被抓了丁。
  “今天有一个女ai今天身体不适，在机房检查。你先替她走下队型。”
  直系体无法反抗，就被领班丢了一套女式蓬蓬裙。
  严格来说直系体没有性别，因此它盯着这条软蓬蓬的粉蓝色裙子，上面还有几个显眼的蝴蝶结，十分混乱。
  “愣着干嘛，快去换上。”领班ai毫不客气。“还要我亲自给你换吗？”
  直系体立刻抱着裙子逃走。
  【我只是一个闹钟！】它非常费解。【为什么会给闹钟穿裙子，找一棵树不行吗！人类真奇怪！】
  话虽如此，直系体不仅被强行换上了裙子和白色长袜，甚至做了点发型，以达到彩排导演的效果。
  “可以，去站队吧。”
  这一番折腾下来，时间已经不早了。直系体托着裙摆，因为不习惯，走路都不太自然。等到领班宣布解散，直系体连忙托着裙子，低着头往最偏僻的换衣间跑去。
  庄园的换衣间内库存丰富。除了这些演出服，还有血色沙龙所用的“特殊服务”情趣服装。直系体想着沙龙已经结束，这里人迹罕至，就直接钻了过去，准备悄悄换回工作服。
  谁知他刚跨进去，就听到了熟悉的响动。
  “32号，你还没好吗？”少女的声音慵懒地催促。“快一点，我要出去了。”
  “不、不行，这套太羞耻了……”32号羞愤如蚊喃。“我绝对不能穿着……什么，你已经好了？不是说好公平竞争么？”
  “公平？这是战争，哪里有什么公平。”女孩娇俏地笑了。
  直系体听得一头雾水，却不敢发问。自己穿裙子的样子也十分滑稽，要是被熟人看见了，肯定也要耻笑一整年。
  这么想着，他提起裙摆，试图轻手轻脚地离开。
  可事与愿违，这个情趣试衣间到处悬挂着道具，稍不注意，就被什么项链绊了一下。直系体穿着裙子，本就活动不灵，这下更是抱着拖地帘幕摔了一跤。
  “是谁？”
  眼看29号和32号就要使出武器，直系体非常无奈地在幕布里挣扎。【别……别动粗，是我！】
  听到直系体的声音，更衣的少年和少女也有些诧异。奖赏目标提前送上门来，让原本针锋相对的形势一下暧昧了起来。
  “小闹钟？你摔倒了吗？”32号听到外面的动静，也顾不得羞耻，急切问他。
  【我没事！】陷入一团幕布的直系体努力解救自己，可繁琐的裙摆被项链挂住，一时难以脱身。【你们不要……】
  少年和少女不明所以，拉开幕帘，却见那熟悉的小少年此时穿着粉嫩的蓬蓬裙，它本就尚未分化性别，这幅打扮竟然没有任何违和，还突出了它平日少见的娇俏。更衣室的灯光下，弹力面料包裹着柔软的腰肢，陷在深红是的幕布里，小腿更是不断地挣扎，仿佛一场奢靡的赏玩。
  这番情景，让32号与29号咽下口水，心照不宣地锁了门。
  【喂，你们……你们……】
  直系体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感觉十分不妙，可怜兮兮地抓着帘幕站起来。层层裙摆也随之抖动，仿佛含羞的莲叶。
  “我们的发情期到了呢，大人……”
  “这是不解决发情，就不能出去的房间?~”
  少年与少女情动的声音相互交错，仿佛甜蜜的纠缠，令人无处脱逃。
  “……还请您选择一个喜欢的角色，好好地宠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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