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房间里有很多书，从文学到历史，从物理到数学。
  他走进去，关上厚重的门。然后拉上了遮光极好的窗帘，整个房间在一瞬间晦暗下来，小少年在书桌前坐下来，打开了一盏小台灯。
  在一边晦暗之中，几乎只有他眼前的那一小块地方是光亮的。
  不知道为什么，傅挽看着黑漆漆的房间，和那一方狭小的光亮空间，没由来的有些难过。
  但是少年很安静，只是沉默地继续看书。这样的日子如此反复，少年很少去上学，几乎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家里。
  学校的那些人都用看异类的眼神看他，少年的眼神平静中也藏着冷漠。
  他看起来平静温和，却像是完全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异类。
  一直到少年上初三那年。
  傅挽看着时光飞速流逝，最终定格在谢渊死的那一天。男人的尸体被人运回来，但是并不是一具棺材，而是一个袋子。
  从那个袋子，只能看到里面藏着几块东西，已经破碎了。
  那些谢渊的公司经营失败，最终选择自杀，从高楼上跳下来，整个人都被摔碎了。少年沉默地看着谢渊的尸体，转身看向数不清上门讨债的亲戚、朋友、合作者。
  这里面，每一个人都不关心谢渊的死，只关心那些欠款该怎么办。
  少年对此并不悲伤。
  他甚至是礼貌地对每个人都表示了歉意，然后，写下借条商定好利息。至于那些急着要钱的，则将谢渊的房子和一些不动产全部典当，然后交给每个人。
  这些人当然都不是善茬，看着谢凛一个孤僻的小孩，试图想要搞鬼。
  但是毫不例外，少年全都将那些人的小动作算计在内，处理得比之前的谢渊还要谨慎得体。至于那些起了坏心的人，也被谢凛小小地坑了一把。
  一切都很平静。
  所有人都惊异于这个不合群的少年超高的情商和智商。
  但是，只有傅挽看到谢凛把自己关在漆黑而狭小的空间里，只开着一只小小的手电，将那团光芒拢在自己掌心。他的神色终于从平静转为疯癫，拿出小刀，对着自己的手腕，一刀，两刀……
  灯光照得他的皮肤苍白通透，那些破裂的伤口鲜血淋漓，顿时染了他一身。
  他却忽然，像是放松了似的，无声地笑了出来。
  傅挽看得心惊肉跳，她简直想要扑进那个黑暗而狭小的箱子里去陪伴那个小少年。
  不但如此，他还学会了很厉害的黑客技能。他随随便便别侵入了当年在谢渊死后搞鬼，想要彻底整死他的那些人的公司网络，数据，化学式，产品步骤。
  只要他能窃取数据，就能轻而易举地给对方使绊子。
  很快，那些人被一个才刚刚上高中的小少年弄得不是入狱，就是自杀，再要么就是彻底失意绝望。
  傅挽用第三者的眼光看着这些，看着少年将那些商场上叱咤风云的人物玩弄于股掌之中。谢凛远比她以为的聪明，他的世界，也远比她以为的复杂。
  谢凛背负了近千万的债务，即便是这些债务的利息都不是一个小数字。
  他虽然一边在上学，一边却开始想尽办法赚钱。
  但是很幸运，他很聪明。少年即便丝毫不花力气去学习，成绩永远都是在满分的边缘，或者干脆就是满分。他的绝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研究专利上。
  专利能获得的钱并不多，但是，一旦把专利卖出去，所获得的钱不是一笔小数目。
  整个高中到大学，谢凛的全部时间都花在研究专利上了，世面上上百种的产品都是谢凛的专利。近千万的债务很快被偿还干净，但是少年的成长过程中，却几乎完全没有别人的痕迹。
  一直到大四，谢凛才终于偿还掉了债务，并且重新有了自己的房子。
  也在不经意之间，他从一个身负巨债的天才，变成了在满地都是天才的q大的传奇人物。国内外多家高校对他抛来读研的橄榄枝，谢凛答应了，但是在此之前，他回了一趟高中母校做演讲。
  邀请他的人是高中的班主任。
  那是一个很爱喝红枣枸杞水的老头，谢凛高二的时候，有次连续熬夜三天加没吃早餐，直接在教室里晕倒了。
  是那个老头去给谢凛买了两份早餐，带着他在没有人的食堂里吃饭，一边抽烟，一边道：“以后早上都到我办公室来，我给你带早饭。”
  谢凛摇摇头，只是将面前的早餐吃完了。
  他转身离去。
  没有对班主任说一句谢谢。
  大学里的谢凛依旧是独来独往，只是身边的环境变得开放了很多，他甚至能够借到学校的实验室使用。再后来，他理所当然地偿还清楚债务，获得去往国外留学的机会。
  但是，他在国外读研究生的那几年，中间回来了一段时间。
  其实国内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他无所事事了几天，最终买了些保养品去送给那个爱喝红枣枸杞水的老头。老头在图书室当管理员，顺便养老，看到谢凛，顺口提起了李瑶。
  “那孩子啊，从全校倒数，一直到现在次次的年级第一。”老头抿了口没加糖的红枣枸杞水，“橡皮上还写着你的名字，而且我听说，还天天腾几个小时赚钱买护肤品，花时间分心去保养皮肤……说是要配得上喜欢的人。”他摇摇头，“和你一样，都有股子疯劲儿。”
  要不是李瑶足够聪明，她在学习紧张的高中还每天坚持护肤护发，没被班主任当成典型骂一顿是绝对不可能的。
  谢凛想了想，“那我去看看。”
  他去教室的时候，傅挽去上了体育课。
  教室是空的，他走过去，看到了少女放在桌子上的密码本。那个密码锁似乎是被人特意设定的，稍微有点意思，谢凛花了几分钟破解。
  打开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上锁的本子自然有秘密。
  但是秘密而已，看了又不会死人。
  谢凛一贯是个道德感薄弱到近乎没有，靠着理智将自己维持在法律线以内——触犯法律是件很麻烦的事情，他虽然对犯罪很感兴趣，但是大多数时候并不想惹麻烦。
  除非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