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30)
作者:离弗      更新:2023-05-29 13:33      字数:4921
  慕容冲平日里待他们不薄,出城打猎身边跟着的都是这一群骑士,就连邀请苻坚来平阳都是段随他们出的主意。
  可真正的这一日到了,苻坚亲自来了平阳府。
  这一群人却怂了。
  他们是武士,不是死士。
  他们不想因为刺杀苻坚而做了这平阳府的死士。
  苻坚道,慕容冲,你想杀朕,为何?这就是你邀请朕来平阳的理由吗?你杀得了朕吗?你敢杀朕吗?
  苻坚,我就是要杀你,我要亲眼看着你死,死在我面前。慕容冲狠厉的吼道。
  然而,下一刻,他就为这句话付出了代价。
  凤血出鞘,不饮血绝无回鞘的可能。
  就在苻坚第二次剑指慕容冲的那一刻,就在慕容冲狠狠的吼出这些毒誓的这一刻,凤血终于嗜了血。
  苻坚手里的剑没有半分的犹豫,不偏不倚,直刺慕容冲心口。
  一瞬间,屋内的所有人都屏紧了唿吸,寂静,萱城震住了,他的眼睛死死的定在凤血刺入的身体上。
  不一会儿,慕容冲的心口就涌上了殷红的血迹,他瞪大了眼睛,怎么也不敢相信。
  苻坚,你,你真的要杀我?
  他的声音里出现了从来不会有的颤栗。
  脸色煞白。
  你好狠的心啊,苻坚,你要杀我?
  声音慢慢的变成了哭泣。
  屋内的人神色骤变,可一时震在原地,谁都不敢上前。
  慕容冲的脸上有微微的冷汗渗出,脸色比他原本的肤色要苍白许多,长发散乱,凄惨不堪。
  苻坚,你是恨不得我死啊。他哭了出来。
  他痛痛快快的哭了出来,苻坚,你就这么恨不得我死啊。
  好,好,他艰难的挤出了这两个字眼来。
  我成全你。
  冷冷的发出四个字后,他忽然扬起手来,勐地抓住凤血,狠狠的朝着自己身体深处捅去。
  不要。萱城惊恐万状的喊道。
  身体像是被一团马上要爆炸的东西冲开了似的,萱城不假思索的扑了上来,抱住了凤血,苻坚,苻坚,不要杀他。
  他的手臂环住了慕容冲意欲刺进去的凤血,就在这一瞬间,苻坚抽剑回鞘,恢复了平静。
  慕容冲泪眼婆娑,凄惨无比,他跌在冷冰冰的地上,狼狈至极,
  苻坚道,你们不想他死的话,就赶紧把他拖出去。
  段随和韩延这才醒悟过来,勐地上前来抱起慕容冲冲出了屋内。
  屋内的其他人都跟着出去了,一时间,平静如常。
  萱城摸着苻坚手里的剑,喃喃,你杀了他,你杀了他。
  苻坚将他的身体揽住,道,没有,他不会死。苻坚这么毫无诚意的胡说八道,他分明一剑刺中了慕容冲的心口,除非上天不让慕容冲死于苻坚剑下。
  好弟弟,是我的错,没有保护好你。
  萱城被他揽住的身体又热了起来,他被慕容冲灌了添加尽兴药物的烈酒,身体虚软发热,急需要凉下来,静下来,于是,他的身体往苻坚的怀中缩了几分,他的手紧紧的抓住苻坚的腰。
  你怎么了?
  萱城苦涩的挤出一笑,喘道,你说过,酒会误事,如果你没来,我真的误事了,他给我喝了一种可以让人犯错的酒
  可我没有犯错。
  他将脸凑了上来,摩挲在苻坚的胸前,哥哥,你愿意救我吗?
  苻坚捂着他的手,道,是我的错,弟弟,我让你受了伤,即便此刻你要我的命,我都愿意给你。
  萱城道,你抱我起来。
  苻坚于是抱起了他,萱城又说,走出去。
  苻坚照做了,他抱着萱城走出了屋内,站在屋檐下静静的望着前方。
  前方的庭院里,一株高大的梧桐树傲然挺拔,在梧桐树的一侧就是那处大大的池塘,池塘边的竹子绿中泛黄,池塘里的水却清澈无垠,站在池塘边上,水中倒仰出一双人来。
  放我下去。
  苻坚迟疑了一下,萱城贴着他的耳根低语,你不想慕容冲死,就放我下去,你去看看他吧。
  苻坚道,好,我信你。
  秋季池水的冰冷一下子浸泡过萱城的身体,不过顷刻之间,燥热难耐的身体慢慢的凉了下来,萱城的意识也变的清晰了许多。
  他在想,苻坚是如何来到平阳的。
  许久之后,身体终于恢复了正常,萱城将头靠在池壁上,眼睛微闭,他想睡一觉,睡一觉,什么事都会解决,因为,这里有他的哥哥。
  不知过了多久,他似乎听到耳畔有人在叫他的名字,有什么柔弱酥痒的东西在刺激他的皮肤,勐地一下子打开了眼帘。
  刺入眼帘的面孔却让他大吃一惊。
  连成衣明艳如火的对着他笑。
  第二百七十八章 好人不死
  萱城一下子喊了出来,连成衣,怎么是你。
  你没死。
  连成衣微微一笑,是我呀,阳平公,你这泡冷水澡的方式真是奇怪喔,还有,泡着泡着怎么睡着了呢,若不是我在旁边看着,你跌进去溺水了可不好玩喔。
  连成衣伸出了手来。
  萱城怔住。
  怎么,你还要泡吗?快起来吧,去看看慕容冲吧,他怪可怜的。
  一提到慕容冲,萱城就紧张了起来,他被苻坚刺了一剑,他的身上都是苻坚留下的痕迹,他那么的忘不掉苻坚,那么的刻骨铭心,可苻坚来了,给他带来的却依旧是痛苦和折磨。
  萱城没有向连成衣询问他是如何没死的,他知道,这一切一定是有人在暗中帮助。
  这个人,一定是慕容冲身边的人。
  他想,除了慕容永还能有谁。
  慕容冲千不该万不该,他见谁都可以,就是不该见苻坚。
  他对苻坚恨死了。
  可他动了苻坚的弟弟。
  苻坚不会对他心慈手软。
  他该庆幸,萱城的那一扑救了他的命,凤血嗜血回鞘,他也捡回了薄命一条。
  段随和韩延的确是养不熟的恶狼,他们忠于慕容冲么?也许是的。
  可苻坚是帝王,他们敢反么?也许敢,也许不敢。
  萱城看着仰面静躺着的人,肤色苍白如雪,闷声自言自语,为什么苻坚要杀他,为什么他要苻坚杀死他,他不是想报仇吗?我是不是同情他,我不该同情他么?他是不是坏人,他的心到底是怎么样的,谁能告诉我,谁了解他,我,也许,根本不了解他。
  苻坚细腻的搂住他的腰,弟弟,你好些了么?
  萱城点头。
  他抬眼望着苻坚,苻坚的身后站着慕容永,萱城一下子明白了。
  连成衣对萱城解释道,慕容永他表面投向了慕容冲,可他背地里给陛下写了信,告诉了这里发生的一切,驻守邺城的长乐公派了一千兵力来了平阳,慕容冲手下的那群人这才不敢轻举妄动。
  萱城惘然的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段随韩延他们都乖顺了起来,想来,没有人愿意做死士的。
  那你?我分明看到慕容永他
  我没事,没死,真的。萱城信了,因为连成衣脸上明朗的笑容是最好的证据。
  大夫替慕容冲包扎好了伤口,退了出去。
  段随和韩延守在身边,苻坚拉着萱城的手走出了屋内,他没事,你也看到了,只不过流了点血,死不了,弟弟,他有没有冒犯你?
  萱城无所畏惧直视苻坚的眸子,没有。
  真的吗?
  他的手抚摸了上来,沿着脸颊一寸一寸的往下抚摸,在腰上停留。
  我不会背叛你的,除了你,谁都动不了我。
  苻坚将他拥入怀中,紧紧的抱住,好弟弟,不要再离开我了?好吗?跟我回去吧。
  他诚恳的请求,萱城能说什么,这一路上,其实他早就想清楚了,尤其是在见到他的这一面起,他的内心就很坚定了。
  要守在苻坚的身边。
  要跟着他一起。
  无论发生什么。
  就算乱了伦又如何,可他侥幸的想,苻坚只是保护着他这位唯一的弟弟,像珍宝一样护着的,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他之情。
  我跟你回去。
  苻坚高兴,放在他腰上的人就不安分的游走起来,隔着衣料轻轻的抚摸,缓缓向下而去,就在他满以为要得逞之际,一声尴尬的干咳声打断了。
  咳咳,嗯,陛下,阳平公,我不是有意要打断你们的。
  连成衣尴尬的出声,二人即刻分开。
  苻坚正色道,哦,连公子,对了,此行回京,朕该封你个什么官好呢?要不你就留在朕的身边吧。
  连成衣吓的大惊失色,连忙摇头,不,不,陛下,连某承受不起,我还是回蜀地吧。
  萱城望向他,你不愿意留在长安吗?
  连成衣顿了顿,道,阳平公若是想要我留在长安,我自然乐意。
  萱城道,可我强行让你跟在身边,让你受到了伤害。
  连成衣浅笑,阳平公,你不必这么说,真的,我愿意,愿意跟在你身边的。
  苻坚不高兴道,你们这样亲密,倒显得朕是多余的了。
  陛下,你不多余,一路上,阳平公都念着你,他想你的,一直都想你的。
  这话一出,萱城的脸就无处安放了。
  本来打算离开苻坚,就是一次突破,一次尝试,可到头来,他还是控制不了自己,无法斩断对苻坚的思念,愈是这样,他就越发不想回到长安。
  可事情发展的结果,便是他不得不回去。
  因为,那里,才是他的家。
  苻坚深情的望着萱城,萱城脸微微发烫,别开了脸去。
  你知道么?若是你再不回去,朕真要出宫了,政事都交给了太子,朕要出去跟你一样游历大江南北,可慕容永给朕去了信,朕只好放弃这个不切实际的又荒唐的想法了,朕不是弱者,不能逃避,朕要去做,做到天下一姓,做到可以为所欲为的那一刻。
  萱城深吸了一口气,是我没用。
  不,弟弟,苻重死了,他说的混账话跟着他那个肮脏的身体一起下了地狱,这个世上,谁都阻止不了朕。
  连成衣,你就留在皇弟身边吧,他需要你。
  连成衣沉思了一会儿,道,好,连某遵旨。
  苻坚来平阳的第二日,长乐公苻丕派遣了身边的大将苻飞龙前来平阳参拜,同时赶往的平阳的还有一千氐族嫡系兵力,连同此前围住平阳府的一千兵力,共有两千兵力。
  慕容冲身边的人愈发不敢有所动静了。
  何况,慕容永又在慕容冲的身边,他一人可抵御段随韩延数人的攻击,萱城说对了,谁都不想去做死士的,除非活不下去了。
  傍晚,夕阳撒在了平阳太守府,秋末的寒风萧瑟阴冷,慕容冲只身单衣独立于梧桐树下沉思。
  他想起了所有的往事。
  所有的阴暗都充斥在脑海中,压抑的他透不过气来,他捂住心口,咳嗽不止,唿吸急促,身体摇摇欲坠,眼看着就要倒地,身后一双手臂却抱住了他。
  慕容冲轻轻回眸,看见苻坚正好搂住他的腰身,一下子脸色阴暗,挣扎要冲开他的束缚。
  别动。
  慕容冲冷哼一声,我没死,你很失落,不是么?
  他的手若有若无的扯了扯自己身上淡薄的衣领,露出了白皙的皮肤,我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皆拜你所赐,苻坚,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死你才安心。
  苻坚叹息了一声,将他放开,你怎么了,以往不是这样的,你生病了吗?
  慕容冲不答。
  慕容冲,无论你怎么恨朕,朕都不想听,朕会将苻飞龙的那两千兵力留守一千在平阳府,任你调遣,你不要再滋生什么事端了,好好的当好这个平阳太守吧。
  哈哈,呵呵。慕容冲失声笑道。
  过了一会儿,却止住了笑声,忽然道,你喜欢自己的弟弟?
  苻坚没有思索,道,是。
  慕容冲跌坐在地,两眼放空,失神的依靠在梧桐树干上。
  呵呵,哈哈,呵呵,
  你爱他么?
  苻坚点头,是。
  不可以吗?他是朕的弟弟。
  你。
  苻坚,你好歹也是一国之主,别人都在传你,传你的功绩,传你的圣明,可我知道,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不仅肮脏,还变态,性变态,你想要自己的亲弟弟,你用我来堵住天下百姓猎奇的心,你以为这样百姓就不会去扒出你的丑闻了么?哈哈,终有一天,天下人都会知道,你是怎样的一个变态。
  苻坚并不气恼,他很平静。
  因为他没有做过慕容冲口中的这些性变态的事。
  可我不会说,我什么也不会说他的声音慢慢弱了下去。
  萱城就站在不远处的屋檐下看着,他看着苻坚搂住了慕容冲,看着苻坚放开了慕容冲,又看着慕容冲跌坐在地上,一会儿大笑,一会儿平静,苻坚高高在上的望着,他们在说些什么,萱城是听不见的,他也不愿意听见。
  反正苻坚与慕容冲之间发生的绝对不会是爱情。
  没有人愿意要一个两败俱伤,互相折磨的爱情,从古至今,皆是如此。
  萱城单独见了慕容永一次,就在东房。
  外面有人守着的,都是苻飞龙的人,平阳太守府很安全。
  萱城知道,只要有慕容永在的地方,就很安全。
  可他还是拒绝将慕容永带回长安了,他要慕容永永远的留在平阳太守府,陪在慕容冲的身边。
  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