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有女初长成 第13节
作者:夏树      更新:2023-04-14 20:12      字数:3945
  告别一圈后,林溪回到我面前,冷眼看着我,似笑非笑。
  我刚要起身跟她拥抱,林溪却转过身去,径直走向会议室出口,推门而出,头也不回地走了。
  哒、哒、哒、哒,高跟鞋声,渐行渐远,像凿子似得,一下又一下,凿在我的心上。
  虽然我恨她出卖爸爸,出卖公司,出卖自己的人格,但毕竟她是跟我一起生活十年的女人,说一点留恋都没有,那是在欺骗自己的灵魂。
  正相反,我对林溪的情感,似乎在这一刻,才在我心中真正的清晰起来,我对她的亲情,对她的爱慕,对她的浴望,还有好些说不清楚的情感,一起盘踞在我心底的秘密空间,纠缠不清,杂乱无章,却又浓墨重彩,浓到化不开,浓到她走后,我的心,被撕裂的好痛!
  我靠在沙发里,本想让自己从莫名失落中走出来,可刚闭上眼睛,林溪的一颦一笑,跟过电影似得,全都清晰地浮现在我脑海当中。
  “还有一件事。”我听见爸爸浑厚而缥缈的声音,像是从外太空传来。
  我睁开眼睛,疑惑不解地看向爸爸,不是已经完事了么?
  其他董事放下手里正在整理的材料,也都迷惑地看向爸爸。
  “老林,还有啥事?”杨大贵依旧扮演打破沉默、引启下文的角色。
  爸爸像是很抱歉耽误大家时间似得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告知一下诸位,林峯手那10%的股权,我决定收回了。嗯,就这事,散会吧。”
  “啊?为什么啊?”杨大贵惊诧道。
  “是啊,小峯今天……他可是立了大功了呀!”蒋阿姨也着急地说,“再说,已经赠与的股份,从法律层面来讲,是没办法收回的吧?”
  “嗯,确实是这样。”李天豪也为我帮腔,一脸认真,好像他真的学过法律似得。
  “法律层面?”爸爸又坐回椅子上,看向我,“林峯,你什么意见?”
  我没立即表态,早知道爸爸有这个想法,但没想到他会在这个场合,这个时间点,以这种轻描淡写的方式提出来!
  难道他还不相信我跟妈妈没有血缘关系吗?
  “怎么,不舍得?”爸爸挑了挑眉毛。
  “呵呵。”我还是没明确表态,只是笑了笑。
  “法律……法律……我倒是忽略了这一点啊。”爸爸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转向金丝边眼镜询问,“陈律师,是这样的么?”
  陈律师点了点头:“嗯,少爷的……”
  “别叫他少爷!”爸爸不客气地打断了陈律师。
  第020章 爸爸给我的江山
  “好吧……”陈律师扶了扶眼镜,“林峯手中10%的股份,确实属于赠与。赠与,是赠与人将自己的财产无偿给予受赠人的行为,这种行为的实质,是财产所有权的转移。赠与行为一般要通过法律程序来完成,即签订赠与合同,但这种合同,也可以在不告知被赠与人的前提下,由赠与人单方面签订,同样具备法律效力。”
  “我有签过这个合同么?”爸爸疑惑地问。
  “……有。”陈律师可能是没搞清爸爸到底什么意思,犹豫了一下才说,“我们律师事务所里有备案。”
  “噢,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爸爸拍了拍脑门,“那……既然是单方面赠与,是不是也可以单方面收回?”
  “不可以。”陈律师这次回答的很坚定,“财产已经转移,赠与人无权单方面收回。”
  “那要怎样才可以收回呢?”
  “除非……”陈律师皱起眉头,想了又想,“除非……”
  “除非什么?”爸爸略带不满地问。
  “除非您和少爷……和林峯解除父子关系,因为您在赠与合同上写明的是,将您个人股权的一半,均分两份,分别赠与您的女儿、儿子,并未提及姓名。所以,如果您和少……和林峯解除父子关系的话,那么这份合同就不生效了,您没有了儿子,那10%的股份将自动回归您的名下。”
  “这么简单?”爸爸笑问。
  “……对!”陈律师战战兢兢地看了我一眼。
  “那你现在就起草一份解除父子关系的合同吧。”爸爸往沙发里靠了靠,轻松地说。
  看来,爸爸还是不想将我不是他亲生的这件事公布于众,否则,只要凭借姐姐那份dna鉴定材料,他就可以跟我解除父子关系了,还用签什么合同。
  而陈律师,应该是知道内情的,要不他也不会想出这么个馊主意。
  “董事长——”蒋阿姨刚开口,就被爸爸伸出手制止。
  “我意已决,这是我林家家事,希望诸位不要插手!”
  “既然是你们家事,那我还凑什么热闹!”蒋阿姨震怒,拍案而起,拎着包就走。
  走到门口,蒋阿姨停下脚步,回头向爸爸冷声道:“你若执意如此,我就从集团撤股!”
  “想撤就撤,也不差你那5%!”爸爸耸耸肩膀,一脸不在乎的样子。
  “老林你——”蒋阿姨指向爸爸,重重点了两下,“糊涂啊你!”
  说完,蒋阿姨摔门而出。
  “还有人要撤么?”爸爸问。
  “老林,你得三思啊!”杨大贵继续尝试劝慰,“你现在身体不好,林溪又走了,你再把小峯赶出公司,那谁来接你的班啊?”
  “呵呵,我还没死呢!”爸爸冲杨大贵轻蔑地笑笑,“我死之前,自然会安排人接董事长的位子,怎么,你想上位啊?”
  “唉……”杨大贵摇头叹息,收敛起材料卷在手里,背手也走了。
  其他董事,也先后知趣地离开,因为爸爸有一句话说对了,这确是林家的家事,只不过是涉及公司股权变更,才会告诉这些董事们一声罢了,但董事们只有知情权,并不能左右这个事。
  李天豪故意拖延,最后一个离开,他走到我身边,拍了拍我肩膀,小声说:“峯哥,有事儿给兄弟打电话,我这个人,服谁就是服谁,你服你!那就一辈子服你!”
  “还是扶墙去吧你。”我笑骂了一声,“今天的事儿,谢谢了。”
  我指的是胖子帮我斗林溪的事情,但现在我明白了,即便我不反水,林溪也斗不过爸爸,因为他手里,有能直接致林溪于死地的杀手锏———姓爱录音,之所以没有提前公布,我猜他是想趁机看看,到底有几个人被林溪策反,没想到,是全部!
  所以把林溪清除后,爸爸也没给这些董事什么好脸色看。
  在老谋深算这一点上,我服他!
  最后,会议室里只剩下我、姐姐、都灵、爸爸,还有正奋笔疾书起草合同的陈律师三个人,姐姐和都灵都在一脸担忧地看着我,而爸爸和我,一个在喝茶,一个在抽烟。我努力装出一副很淡然的样子,既然他执意要赶走我,那我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临走的时候,更不想让他看不起我!
  因为,他已经看不起我二十年了!
  很快,陈律师写好了合同,去会议室角落用复印机复印了三份,拿回来,先交给爸爸,爸爸从上到下扫了一遍,从怀里掏出派克笔,在三份合同上签字,又掏出自己的印章,呵了口气,分别印上。
  爸爸签完,陈律师又将合同拿到我面前,回头偷摸瞅了爸爸一眼,借着给我碳素笔的时候,小声对我说:“少爷,你可以不签的……”
  他的意思是,只要我不签,合同就不能生效,父子关系不能解除,我那一千万,爸爸就不能收回去。
  我笑笑,谢谢陈律师好意,接过碳素笔,在三份合同上郑重签下自己的名字,我还没有自己的图章,抬眼看了看陈律师,他没反应过来,眨了眨眼睛,我便用碳素笔戳向自己左手拇指,卧槽,还挺疼!
  以血替印,按上手印之后,我将合同交给陈律师。
  “是不是可以走了?”我故作轻松地问。
  麻痹,那可是一千万啊!我都没见过这么多钱,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陈律师站在桌边,作为见证人快速签完字,把合同还给爸爸,他撇着嘴看了一遍,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抬起头来:“小岚、都灵,陈律师,你们先出去了一下,我有话跟他说。”
  三人相互对视,默默出去了。
  姐姐走到门口的时候,不放心地回头看我,我冲她挤了挤眼睛,示意没事,他都坐轮椅了,难道还能吃了我不成!
  三人走后,爸爸缓缓起身,果然坐在了轮椅上,自己推着自己,来到硕大的落地窗前,哗啦,将厚重的窗帘撩向一边,这是要寻短见么?
  “小峯,你过来。”爸爸回头招呼,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在他脸上看见如此和蔼的表情了。
  我将手里的烟掐灭,绕过会议桌,来到窗前,站在他侧后方,这里是办公楼北窗,能看见后面的工厂、车间,面积不小,一眼望不到边的样子,具体有多大,我还真不太清楚。
  如意集团除了承揽道桥工程,自己也会生产相关原材料和设备等,以减少采购成本,还能卖给其他公司,攫取更大的利润。
  “看,这就是爸爸一手打造的江山,怎么样?”他扬起大手一挥,豪气万丈!
  “呵呵,还不错。”我说。
  “只是‘还不错’?”爸爸回头看我,笑道。
  “相当不错!”我改口。
  “小峯,爸爸的这个江山,你喜欢吗?”爸爸认真地问。
  我心中一惊,他问我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要把整个事业都交给我吗?
  那他还多此一举,跟我解除父子关系干嘛呢?
  这可是亿万家产啊!
  “喜、喜欢。”我支支吾吾地说。
  “喜欢?那还不赶紧去自己创造!”爸爸顽皮地拍了我屁股一下!
  我一脸懵逼,自己去创造?
  “小峯,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只要肯努力,定然会取得不止十倍于爸爸的成绩!”爸爸又拍了拍我的胳膊,重重地点头,“嗯!肯定会的!”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银行卡递给我:“这是爸爸为你准备的创业基金,密码是123456,拿着,去打造属于你自己的江山吧!”
  这一刻,我才明白爸爸的良苦用心!
  原来,他是不想让我坐享其成,而且让我凭借能力本事独闯天下!
  把自己的儿子丢进大海里,让他披荆斩棘、乘风破浪,逐渐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人!这才是父亲应该扮演的角色啊!
  之前,我一直错怪他了!
  “爸……”我的眼泪一下子奔涌出来,紧紧握住他的大手,羞愧又感动的说不出话来!
  “嗯,去吧!”爸爸把手从我手里抽出,背过脸去,看向窗外,我猜,他一定是老泪纵横,却不想让我看见他的脆弱!
  我郑重地捧着那张银行卡,离开会议室。
  不管这张卡里多少钱,一千万,五百万,哪怕只有一百万,那也是爸爸对我的爱!
  姐姐和都灵都在外面等我。
  “怎么样?”姐姐担心地问。
  “没事,你们送爸回家吧,我想出去走走。”我擦干眼泪说。
  “你小心点噢……”姐姐把她的车钥匙递给我。
  “不用。”我谢绝了她的美意,从今天起,我将不再借助林家的帮忙,至于我姓什么,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