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沿着绕海公路一直朝前开去。
  海水受月球引力的影响不停的流动，发出潮涨潮落的声音。
  只是今晚的海水似乎不对劲，潮流涌动的格外厉害。
  曲汐并没有听出这其中的异样。
  但是权凝月听了出来，她耳朵极为灵敏，闭住呼吸好一阵子，判断出潮水的流向不对劲。
  她凝神了会，呼吸突然停滞住。
  糟糕，海水已经开始倒灌！
  第438章 毁灭
  当权姒摁下确认键的那一刻，程序立即被启动，一号通道的闸门被打开，海水瞬间冲刷进来。
  电脑发出冰冷的声音：“一号闸门已经开启，是否开启二号闸门！”
  权姒点击确认。
  系统提示：“请输入指令！”
  地下实验室共有三个出口，当机器被下达指令之后，一二号通道海水会涌进来，三号通道则会开启，成为逃生的通道。
  权姒显然明白这一点，只不过她输入指令之后，系统开始提示她指令错误。
  她手撑在键盘上，凭借着记忆再次输入了一遍代码。
  系统再次提示指令错误。
  此刻海水已经汇聚而来，权姒能够感觉到空气变得稀薄和湿润，她不能在这里久留，想要离开这里。离开前她要将这里彻底毁掉。
  身后传来密码锁的声音，中控室有人进来。
  权姒回头。
  发现是权铭。
  他在生物基因实验室被天花板的水滴在脸上，权铭天性谨慎，仅仅是这一滴水，他就预感到不对劲，随即抬脸看到天花板上聚集了大量的水汽，凝结成水珠滴落下来。
  实验室设立在海边又是地下，生物研究的温度必须保持恒温恒湿，他对温度和湿度的敏感程度到达了极点，这种天，不可能会如此潮湿，很快，又一滴水滴落到他的额间，这反常的景象让他头脑中警铃大作，他随即来到了中控室。
  “你在做什么？”权铭厉声道。
  隔着一段距离，权姒冷眼看着他，忽然道：“权铭，你知道背叛是什么下场么？”
  权家，最忌讳的就是背叛。
  她突然走近，抬手给了权铭一巴掌：“你给我的是空枪！一颗子弹都没有！”
  挨了一耳光的权铭在原地站了会儿，很快听到系统的警报声，他的眼睛瞬间睁大不可置信：“你启动了诺亚？”
  权姒冷笑：“拜你所赐，曲青禾现在什么都知道了，如果她活着，我们就都活不了！”
  这会儿她收起方才的歇斯底里，变得平静又冷血：“只有将这里一切毁掉，那么不会再有人追究这些事。”她抓住权铭的袖子说：“我们一起走，去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她的声音忽然变得凄婉：“好不好？”
  权铭没有理她。
  他现在想的是如何才能将一号通道重新关上，不然实验室里的数据都会毁掉，他所有的努力功亏一篑。
  权姒见他在电脑上输入指令，意图中止指令，她扑过去抓住他的手质问：“你给我住手！”
  权铭不为所动。
  这大概是权铭生平第一次敢忤逆她，权姒几乎怒不可遏：“你是不是也想死，那好，我成全你！”
  她抬手，将中控室的天窗打开，涌入的海水一下从天花板上的通道漏了进来，滴滴答答像是下起了一场雨。
  权姒势在必行，一定要毁掉这里。
  她趁势想要离开，却被权铭捉住了手腕，他没有办法将指令终止，需要将刚才输入的指令再重复输入一遍，但是指令是动态的变化的。
  权铭要权姒输入。
  她不肯。
  两人争执之间，地上的海水聚集的越来越多。
  权姒深知不能够在这里逗留太久，她忽然咬了牙，拔下发间的配饰狠狠刺向权铭的手臂，对方吃痛松了手，权姒双目猩红，带着满腔的怨恨：“你既然帮着曲青禾，那你，就和她一起去死！”
  她不再逗留，朝着秘密出口跑过去，那里直通到大海。
  权铭根本无法暂停诺亚计划。
  他只是在徒劳无用。
  这座实验室是为了frigg所建立。
  最终也是因为她毁灭。
  就让这里带着与frigg有关的一切，彻底沉入海底吧！
  ——
  曲青禾适应了黑暗中的光线，地上的半块玉佩发出幽暗的光芒，她将它拾起来，握在手心里，仿佛穿越了二十年的时光去感受那温度。
  出去的玻璃门被关上，曲青禾无法推开。
  她深呼吸一口气，拿起枪朝着门缝处开了两枪，随后屏住呼吸一脚踹开了门。
  这里对于曲青禾来说并不陌生，她曾经在这里待过一段时间，enki的秘密实验室，很少有人知道它的存在。
  曲青禾凭借着记忆朝着基因分子实验室走去。
  周洛然就在那里。
  她在走廊走了几步，一滴水滴落在她的发梢。
  空气微微湿润，她的脚踩下去，清楚感受到地面积水，而且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实验室水电是绝对要保证安全的，不知道哪里漏了水，如果再不小心有漏电的话，很有可能又会是一场火灾。
  她大脑快速转动着，飞快分析此刻的局势，随即朝着水流涌入进来的方向走去。
  通道很长，她绕了几个弯，快到海底出口的时候，看到前方的闸门被打开了一道口子，海水正从那里涌入。
  如果不制止的话，整个实验室都会因为海水的倒灌被毁于一旦。
  头顶的灯忽然跳跃了下，紧接着熄灭。
  或许是因为短路供电不足。
  曲青禾试着将闸门合上，但是太沉了，她根本动不了闸门。
  不行，她不能在这里继续待下去，海水冲力太大，很有可能她会被卷入到漩涡中去。
  曲青禾跳下台面，重新折回去，她要找到中控室，这样才能将海水止住。
  很快她在拐角处听到一阵脚步声，她屏住呼吸在黑夜中见到了一抹高大的身影。
  容琛见情况不对劲，穿过地下通道来到了实验室。
  曲青禾长舒了一口气说：“我没事，海水灌了进来，我们得赶快去中控室，不然整个实验室都要毁掉！”
  容琛问：“周洛然呢？”
  “他在基因实验室！”曲青禾说：“权姒开启了诺亚计划，这是enki为了以防万一设置的自我毁灭程序，模拟远古大洪水，将一切清洗干净。”
  enki是个狂热的教徒。
  他要创造人类，也想毁灭人类。
  就在他的这间实验室里，他模拟人类胚胎的发育与成长。
  “容琛，你先去中控室。”曲青禾吩咐道：“密码是atcggat！”
  这是一段碱基序列。
  容琛点点头，立刻朝着中控室走去。
  两人分头行动，曲青禾则是朝着生物实验室跑过去。
  只不过刚走几步路，她的心脏像是被磁场吸引了一般，产生了剧烈的痛意，这阵疼痛逼得她弯下腰来，头顶溢出层层冷汗，就好像是回到了在权佑府邸的那天。
  她看到了权佑给女儿的祝福。
  心就像是被千万利刃穿透，她几乎呼吸不上来，手撑在墙壁上，痛到根本无法挪动自己的脚步。
  ——
  权凝月将车子停留在海边，她握着方向盘对曲汐说：“你在车上等我！”
  她换上黑色的潜水服，准备从海底的另一个入口进入实验室。
  此刻，权凝月已经敏锐意识到不对劲，海水朝着实验室内部流去，不出意外，六个小时之后，整个实验室都会沉入海底。
  她将长发挽起来，连日来的病痛折磨让她整个人瘦骨嶙峋，也只有在这一刻还能从她脸上看到点生机，临近下车的时候，她忽然转过身，拥抱了下曲汐。
  两人交集并不深。
  也不是什么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她们都有着自己的行事准则，也有着自己的行为界限。
  只不过，在这一刻，这个拥抱却像是离别前的最后温情。
  她说：“谢谢你，曲汐！”
  如果说曲汐是初升的明日，那么权凝月则是隐于暗处的冷月，她们拥有相似的血脉，前者依旧保留了天真纯粹，后者却在家族利益之下游走于黑暗的边界。
  人最可悲的就是，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
  完善的意识，独立的人格，这才是人活在世上最重要的立身之本，如果没有，那这样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从来都是为自己而活，不是为了别人。
  权凝月想，她这一生都不由自己控制，就连出生也是包含着利益与阴谋，临了，她想为自己活一次。
  她下车跳入了海中。
  曲汐在车上等了十分钟。
  权凝月的声音透过车载蓝牙传入进来，她已经到达了海底入口。
  “海水灌入了实验室。”权凝月说：“我得省着点氧气瓶！”
  那之后她便没有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