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后我帮夫君金榜题名 第46节
作者:
画三春 更新:2023-11-26 15:51 字数:4461
姜婉宁歪头一看,陆尚却是睡过去了,她止住话语,轻轻笑了一下,拉起薄被,也陷入梦乡。
……
随着观鹤楼的鸭子送去,陆尚确实得了几天空闲。
他好几日没能睡个好觉,这次便一觉睡到了晌午,姜婉宁和陆奶奶已经在厨房忙活着午饭了,他才姗姗醒来。
也不知是不是心里原因,陆奶奶来镇上住了两三天,心情畅快了些,人瞧着也精神了起来,如今已经能下地做些简单家务了。
姜婉宁唯恐她不小心磕到碰到,本不愿她进厨房帮忙的。
但陆奶奶不去厨房了,就到假山后喂鸡喂鸭子,前不久还巴掌大的小鸡仔,如今已经长大了一圈,羽毛也变得坚硬起来。
思来想去,还是把老太太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才安心。
姜婉宁只好把她叫来厨房,只做些洗菜择菜的轻松活儿,好在家里人口少,三五口人也吃不了多少东西,炒上三菜一汤就很好了。
等陆尚再一过来,便是这份汤都不用姜婉宁沾手,他自行包揽了剩下的活儿,又把一老一少全赶了出去。
而后便是吃饭和午睡,睡醒后念书学字,寻常百姓家的生活单调又无趣。
唯独陆尚听着西厢那边传来的朗朗读书声,不觉想起昨日在县衙里闹出的笑话。
不论他愿不愿意,在外人眼里,他都是曾经的秀才,而一个秀才偏识不得几个大字,这已经不是引不引人发笑的事了。
再说他常年在外跑生意,总不能回回找旁人写契书念契书,最合适的,还是要自己认得几个字来。
要他直接去找姜婉宁学认字倒也不是不行,自家人面前,陆尚并不在意这些脸面什么的,只是怕姜婉宁误会了什么。
而他纠结了一下午,中途又去衙门把契书扣了章,一直纠结到晚上,才勉强拿定了主意。
于是这天晚上,姜婉宁写字帖时,却发现身边人靠得原来越近,直至陆尚影响了她运笔,她只得无奈地抬起头:“夫君?”
陆尚哂笑两声,目光不自觉地四下漂移:“阿宁,我想跟你说个事,你听了别多想噢……”
“怎么?”这个时候的姜婉宁还没意识到不对。
直到陆尚说:“就是,我不识字了,你能教我认认字吗?”
“认字啊……什么!”姜婉宁一下子懵住了,错愕地看着陆尚,仿佛无法理解他的言语,“什么叫,不识字了呀?”
“夫君不是念过好多年书吗?还考上了秀才,就算……总不会不识字吧?”姜婉宁这般说着,却无法抑制地想起这段时日来的许多端倪之处,像那纸上看不懂的字划,像他毫不犹豫转去的商籍。
陆尚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温声道:“阿宁你冷静一点,你听我说——”
姜婉宁其实没什么不冷静的,想当初她在陆家过的那么难,也一天天熬过来了,如今只是枕边人变成了文盲,也并非那么难以接受,她只是一时震惊,有点回不过神罢了。
“其实自打我重病好了之后,我脑子就一直混混沌沌的,最开始还隐约记得念过的书、识过的字,只不知怎的,我这身子一天好过一天,之前的学问却越来越差了。”
“直到半个月前,我发现自己开始不认得字了,就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了……我怕说出来惹你嫌弃,便一直瞒着,阿宁对不起,你要是觉得不高兴,那你就骂我吧。”
说着,陆尚低下了头。
可他来到陆家那么久,莫说见姜婉宁骂人,便是她跟人红脸都没瞧见过,书香世家培养出来的小娘子,哪里是会骂人的。
果然,姜婉宁的震惊褪去后,反被他的言语哄骗住,忙不迭辩解:“不会,不是的,我没嫌弃你,夫君……我也没不高兴,我就是有点惊讶,我是不是叫你难过了?”
陆尚本就是在装模作样,自不好演得太过。
他轻叹一声:“没有,惊讶也是应该的,就是我发现自己不识字后,都惊讶了好些天,后来怕被人戳穿,连秀才也不敢做了,正好观鹤楼的生意给了我新想法,这才匆匆改了商籍。”
如此,文盲也好,改商籍也好,都有了正当理由。
只这到底都是谎话,陆尚说过一次后,便有些不敢跟姜婉宁对视,借着喝水的动作,掩去面上的心虚。
却不想,就这么短短几句话,反叫姜婉宁想了许多——
是呀,寒窗弧度数十载,好不容易得来的秀才身,却因意外只得匆匆散去,甚至为此入了最低等的商籍,夫君作为当事人,恐惧害怕悲痛只会比她更甚。
而她不光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夫君的为难,反在他挑明后,露出那样震惊的表情,生生引起对方的伤心事,这实是不该。
至于说什么忘了学问,死而复生这样天大的荒唐事都能发生,没准就是老天给了陆尚一次新生,却收回了他的学识作为报酬。
陆尚不知只在转瞬间,姜婉宁就替他找补好了所有缺漏。
他只看见姜婉宁的目光越发沉痛怜惜起来,最后甚至泛了泪花,他顿时慌了:“阿宁,你——”
“都是我不好,竟叫夫君独自面对了这么久。”姜婉宁缓缓吐出一口气,压下鼻尖上的酸涩,“夫君要做什么,只管告诉我,我定是会配合夫君的。”
等她再抬头,却是已经收拾好了表情,露出一个极浅的笑。
陆尚沉默片刻,好不容易才把心里的歉疚压下去。
毕竟只叫姜婉宁难过这么一会儿,总比告诉她“你的丈夫已经死了,现在的只是个外来的孤魂野鬼”要好。
陆尚缓声说道:“虽说我已经改了商籍,就算被人戳破也不怕什么了,但做生意也有要写契书的时候,要是我自己能看懂能写,就不怕被人骗了,所以我是想着,叫你重新教教我。”
“那——”姜婉宁有些摸不准他想学到什么程度。
陆尚又道:“也不用单独教我,这段时间我在家,就跟着大宝他们一起上上课,后面熟悉了些,再辛苦你单独教我。”
“好。”话是如此,大人跟小孩子的学习速度总是不一样的。
姜婉宁已经想好了,这两天就制订一份新的教书进度来,届时单独教陆尚识字,也好叫他尽快掌握,好歹不用每日担惊受怕了。
陆尚尚且不知,等着他的乃是古代版冲刺班,只当下跟姜婉宁说开了,又有了识字的途径,整个人都轻松下来。
而他又想趁着这几天在家把乔迁宴给办了,便跟姜婉宁商量起办宴的事。
姜婉宁之前有学过宴会该如何安排,但那都是世家夫人才有的排场,现在只在一个小小村镇里,能叫大家吃好喝好,就能博得街坊邻居的称道了。
转过天来,两人又把这事给陆奶奶说了说。
陆奶奶在村里也参加过一些人家的新房宴,无非是买上几斤肉,炒一大锅菜,米饭馒头管够,那就成了。
陆尚却说:“我是想办全鱼宴来着,主要是想把几道菜推荐给镇上的酒楼,所以除了街坊邻居,还有外客来。”
这便触及陆奶奶的知识盲区了。
幸好几人之间还有一个姜婉宁,她思量片刻,说:“交给我吧,我负责安排宴席,夫君只要请你要请的人来,还有当日的全鱼宴,你看是你来做,还是提前教教我。”
陆尚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又对姜婉宁多是信任,爽快地应下。
他没有再多余准备请帖,一些要邀请的宾客,只亲自过去想邀,福掌柜和冯贺已经邀过了,其余便是一些打交道比较多的人。
像那常有合作的车马行管事,还有书肆的黄老板,再就是每天都会来往接孩子的庞大爷。
陆尚送庞大爷离开,又说:“赶明儿您来的时候,也可以问问樊三娘家要不要来,叫上她家一起也热闹。”
“好好好,那你爹他们呢?”庞大爷问。
陆尚浅笑:“爹他们很忙,肯定是不愿意来回麻烦的,反正奶奶也已经在了,就不用捎其他人了。”
“就您家,还有樊三娘家,你们两家人,正好坐一车。”
陆尚都这样说了,庞大爷也不会多说少道什么,带着孩子高高兴兴地离开。
就在陆尚四处请人的时候,姜婉宁更是忙得站不住脚。
虽说明天是做全鱼宴,但也不能都是鱼,万一有不吃鱼的人家,这满桌鲜鱼便有些失礼了。
亏得她近来在镇上多有走动,也清楚哪里的蔬菜最新鲜水灵,哪里的肉最便宜实惠,再就是一些点缀小菜,则要去特定的地方买。
就在买菜买肉时,她也没忘了答应给陆奶奶的事,专程绕了一圈,去邻街的裁缝铺里买了几团彩线,又买了一小包彩珠做点缀。
就这么一番采买下来,大半天就过去了。
到后面买的东西实在太多,姜婉宁没走两步都要放下歇一会,幸好陆尚找了过来,这才顺利回了家。
回家之后,姜婉宁一边收拾菜一边说:“也不清楚会来多少人,但按着邀请的人数算,兴许能有百十来人,那就摆五桌,每桌二十人,桌子可以去许大娘家借,她家包子铺有几张大桌子。”
“菜的话……除了全鱼宴,还要准备一些其余菜色,我觉得只一张桌安排全鱼宴就好,剩下的还是按着寻常乔迁宴来办。”
“二十个人一桌的话,那一桌至少要有二十五个菜,主食就要馒头和面条,到时不管剩下多少,全叫人打包回去。”
她安排得井井有条,陆尚也没什么好补充的了。
下午姜婉宁去请邻居们来参加乔迁宴,陆尚则是又出去了一趟,他这次是去了丰源村,丰源村是离塘镇最近的村子,两个时辰就能走一个来回。
他在村里订了五十条鱼,看他们的蔬菜也鲜亮,又添了三十斤蔬菜,赶明儿一大早再送去家里。
这天晚上,几人都早早睡了,就等着明天起来忙碌。
乔迁宴定在晚上,陆尚和姜婉宁有一天的时间来准备,只是要准备的东西实在太多,便是一整天也不见得充足。
不成想上午时候,庞大爷带着家里人和樊三娘一家过来了,两家的女眷进门喝了口水,紧跟着就挽起袖子,到院里或厨房中帮忙。
男人们带着孩子在家门口玩,不时进来帮忙打打水。
到了下午,几家街坊邻居也过来帮忙了,许大娘和她的相公搬了大桌来,还给配了四十多把椅子,几乎是把整个包子铺都搬空了,剩下的椅子便从其他人家借。
好在人多力量大,许多繁琐之事,一点点的也都安排好了。
又过片刻,书肆的黄老板和车马行的管事也过来了,他们都提了贺礼,只是陆尚要准备全鱼宴,无法作陪。
还是姜婉宁去房里拿了字帖来,又把黄老板引去西厢的小学堂里,请他检查这段时间的新帖。
车马行的管事没人说话,也跟着钻进学堂。
又过不久,福掌柜和冯贺也一起过来,两人带的礼极多,只这一份就顶得上之前的所有人。
两人一到,院里顿时安静了,连小孩子都屏住呼吸。
直到陆尚从厨房探头出来:“福掌柜和少东家来了啊!实在不好意思,我这边还要准备全鱼宴,怠慢之处还请海涵。”
冯贺满心都是他的老先生,忍着厨房里的闷热,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下,一头钻进了厨房中。
陆尚转身差点撞到他,待听他禀明来意,更是无可奈何了。
姜婉宁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夫君先去吧,我看着火。”
“好,我很快就回来。”说着,陆尚在她手上拍了两下。
两人的互动被冯贺尽收眼底,而他如今正急着老先生的答案,便也没过多在意。
陆尚在厨房门口擦了手,又把冯贺引去卧房。
他原是要准备茶水的,奈何冯贺太急,根本不给他做多余事的机会,张口便问:“老先生有答复了吗!”
“有了有了,已经有答复了。”
陆尚的表情叫冯贺心口一跳,可不听见明确答复,又实在无法放下心:“如何?”
“先生说了,教你考秀才是没有问题的,只是——”
冯贺哪里还听得进只是后面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