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节
作者:一粟红尘      更新:2023-04-15 00:11      字数:6213
  之前,他或许还不是太在乎这太子的身份,可是此刻,他因为任清凤,忽然觉得,这身份似乎不那么糟糕,至少他可以给她一份尊贵的身份。
  唉,他在心中长叹。
  那群大臣没事就喜欢唧唧歪歪,只怕这一去,不知道要耽搁多久,放任清凤回去任家,他自然不乐意,可是让她一人枯等,他又舍不得。
  想了一下,青轩逸对任清凤说道:“我已经着人去请清云进宫,想必很快就会过来,你先去太液池垂钓,边打发时间,边等清云。”
  去太液池垂钓?
  真亏他想的出来,不过这男人着力浓墨重彩的表达对她的在乎,她若是不配合一下,岂不是辜负了他的一片好意。
  嗯,若是她肯诚实面对的话,这种被人捧在掌心的感觉,她喜欢,尤其对象是他。
  不过到底觉得太过有趣,出言调笑:“怎么,难道我祸水之名还不够响亮,你要这般极力打造?”
  青轩逸清俊的面上闪过深邃的笑容,俯身含住任清凤的唇瓣,任清凤一惊,这家伙怎的化身为狼了,连忙躲闪,青轩逸追逐着她,不肯放开,不由得气息一乱,略带恼怒道:“你别胡闹,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是你的错,你笑得这么美,我怎么能忍的住?”青轩逸紧紧的搂抱着任清凤,唇贴着她的唇,轻轻的说道,而朱雀等人都很善解人意的垂头,彷如对眼前的情景一无所知一般。
  不过,心中却有些不解,这一年多来,自家的太子殿下明明对任二小姐情深一片,怎么转眼间,又对这位绝色美人一见钟情,如此情动。
  可怜,朱雀等人明明都是眼明手快的,心智清明的,却没识破任清凤,不是他们愚笨,而是少女的面貌发生的变化,太过惊天动地,他们哪里一时半刻能看破,不过却在任清凤那灵动深幽古井般沉静的眸子中,找到一丝熟悉的感觉——或许太子殿下就是为了这一双清冷的美眸,而情动不已吧!
  任清凤虽然历经两世,可是这脸皮到底比不上男人,微微从他的怀抱挣脱,耳垂微红,瞪了他一眼:“你这样,我还怎么见人,这是皇宫,日后我住在这里,你让这些人怎么看我?”
  她的话,明显的取悦了青轩逸,任清凤发现,这个男人,在解开冷傲华贵的面纱之后,就如同一个孩子,幼稚的简直让人发指,就如同此刻。
  他轻笑着,再次以不容抗拒的姿态,将她的唇瓣含住,低低的轻吟:“别担心,有我在,没人敢笑你。”
  你是我心尖最柔软的那块肉,你是我此生立志娇宠的女人,鲁国上下无人不知,天下人无人不知我对你的痴狂,谁又会嘲笑我对你的情深似海?
  任清凤白了他一眼,心中想着,这个人的脸皮还真是厚……有心想说些什么,可是想了半天,却是不知道说什么,倒也没在挣扎,既然抗拒不了,只能全心享受。
  嗯,这个男人不是说了吗?有他在,没人敢笑他。
  朱雀等了许久,却发现那两个人吻得投入,没完没了,他实在不想打断太子殿下的好兴致,只是想到大殿中那一群,上跳下窜,叽叽喳喳,如一群鸭子一般吵闹不休的群臣,冒着被太子殿下一脚踹飞的危险,轻轻咳嗽了两声,却见那吻得浑然忘我的两人,丝毫未曾有所觉,暗自腹诽了一声,然后飞快的瞟了一眼,又极快的垂下脑袋,开口说道:“殿下,群臣久候,还请殿下移步。”
  任清凤忽然低低轻笑了起来,青轩逸轻叹了一声,神情依依不舍,摸着她光滑的青丝,道:“等我!”
  任清凤一瞬间,心软成了水,含笑点头,应了下来,那笑容再次美得,差点勾了青轩逸的魂,若不是实在不能耽搁,他真想再次将她搂在怀里,就这么一直吻到天老地荒。
  太液池的水,清澈见底,荷香怡人,任清凤的运气不错,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就已经收获了两条锦鲤,想必贪吃的鱼儿,没有想到会有人明目张胆的在此下饵。
  正在任清凤极力钓起第三条锦鲤的时候,也不知道哪里跑出来的小猫,扑到养着锦鲤的水盆中,扑腾的水花乱溅,溅的那侯在水盆前宫女一身,夏日的衣衫略显轻薄,雪白的猫儿这么一闹腾,就让那宫女衣衫因为潮湿,而紧贴在身体,曲线尽透。
  任清凤瞧着那雪白小猫那被打理的整齐光滑的毛色,就猜到这该是宫中某位贵人的宠物,再瞧一眼,那神色尴尬,却敢怒不敢言的宫女,眼中闪过一道幽深光芒,极快的掩去,神色淡然的问:“这是谁的猫?”
  “是德妃娘娘的!”宫女掩着胸,咬着唇说道:德妃娘娘虽然不爱外出,可是她的猫,却是个关不住的,时常到处乱跑,惹得德妃娘娘宫中的宫人,三天两头四处寻找。
  “德妃娘娘的猫啊!”任清凤的唇角似有若无的划过一道笑意,挥手对着那宫女道:“你先退下,找个隐秘的地方,将衣衫吹干,再来找我。”
  那宫女先是心动,却又不放心将任清凤一人留在太液池边,她在宫中多年,虽然只是小小的宫女,可是对这宫中各位贵人的手段也有耳闻,这位德妃娘娘,虽然从来不曾在公开场合露过面,宫中见过她的人,也寥寥无几。
  可是却深的鲁皇宠爱,这些年屹立宫中不倒,即使这一年多来,鲁皇卧榻不起,却也圣宠不断,一个月总有半个月歇在德妃的宫中。
  这白猫,据说那是德妃娘娘的宠爱之物,忽然出现在太液池边,就让人奇怪,又扑到盆中捞鱼,这就更奇怪了,她怎么能不多留个心眼?
  瞧太子殿下对这位姑娘的重视程度来看,这鲁国的太子妃,只怕非这位姑娘莫属,倘若因为她照顾不得力,这位姑娘有什么不对,只怕殿下绝不会饶过她。
  任清凤将她眼中的挣扎看的清清楚楚,挥手坚定道:“我让你退下,你就退下,有什么后果,我亲自和太子殿下说。”
  那宫女心头一凛,瞧着任清凤那浑然天成的气韵,仿佛这一刻看到了太子殿下身上那中冷然高贵之气,面色微白,无声退下。
  任清凤又别有深意看了那只在水盆中扑腾的猫儿一眼,又神色淡漠的继续垂钓。
  等那宫女走远,相反的方向忽然冲出来一个唇红齿白,脸蛋圆圆的宫女,奔着任清凤方向而来,一把将水盆中的小猫抱在怀中,嘴里却是嚷嚷道:“雪球,你怎么跑到这里来的,娘娘发现你不见了,都急坏了。”
  说着又将雪球嘴里咬着的锦鲤给扯了下来,然后一副才发现任清凤的样子,笑吟吟的说道:“姑娘,这雪球是德妃娘娘的猫儿,最是顽皮,今儿个又跑出来,娘娘急的不得了,让奴婢等人寻找,可算是给找着了。”
  任清凤清冷的面上,闪过淡淡的笑意:“既然娘娘如此着急,你就带着它快回去吧,可别让娘娘再着急了。”
  那宫女却是摇头,不肯离开,圆圆的脸上,充满了笑意:“太液池的锦鲤,每一条都是来自深山清泉,快马加鞭运入皇宫,放入太液池中,这等尊贵的锦鲤,却被雪球咬死,实在是抱歉,还请姑娘跟着奴婢一起去见德妃娘娘,将此事说明,也好让娘娘回报一二。”
  任清凤眼底冰冷的笑意再一次一闪而过,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这些人折腾这么一番,甚至拿一只猫作文章,说到底,不就是为了让德妃娘娘想要见她一面。
  她略微沉凝了片刻,点头道:“见娘娘说明此事,也是应该,哪敢在娘娘面前说什么回报。”
  宫女的笑容越发的真切起来,道:“那就请姑娘跟奴婢来,雪球是娘娘心尖上的,只怕已经等急了。”
  任清凤放下手中的鱼竿,站起身子道:“既然如此,可不能再耽搁了。”
  德妃娘娘不愧是最受鲁皇宠爱的妃子,虽然她的来历成谜,众人只知道是民间而来,在朝中无依无靠,或许正因为这份无依无靠,反而更让鲁皇宠爱入骨。
  这份宠爱,可以从她所居住的宫殿就能看出来,她宫殿中是低调的奢华,第一眼看去,觉得与其他宫中的布景着实相近,可是再看上第二眼,就能发现其中的不同,第三眼下去,就会惊讶的发现这些看似普通的东西,每一样都是难得一见珍品。
  就是任清凤都不得不吃惊了一下,大到布景,小到布景的一草一木,皆是世间难得,每一丝每一毫,都在无言的叙说着德妃娘娘身上的隆恩。
  在德妃娘娘的殿前,任清凤停下了步伐,守在殿门的宫女,看到任清凤的到来,眉头淡淡一蹙,用一种极为冷淡而挑剔的目光将任清凤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然后才道:“在这里等着吧!”
  这样傲慢的态度,隐隐有着高人一等的姿态,让人看了,非常的不舒服。
  虽然这位德妃娘娘,从未在人前路过脸,不过任清凤却听说过,十分的会做人,在宫中的风评不错,身边在宫中行走之人,更是未语先笑。
  这位守门的宫女,一见她,就用这种高高在上的语气说话,任清凤不由得对这位神秘的德妃娘娘今日的用心,再度感到好奇来,若是说这不是德妃娘娘给她的下马威,她实在是找不出第二个理由来。
  不过,德妃娘娘为何如此?
  她是深宫的妃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而自个儿此刻已经摆脱了任二小姐的面孔,于她来说不过是来历不明的民间女子,二人根本没有任何的利用冲突,她至于为难自己吗?
  难道是因为青轩逸对自个儿的另眼相待?
  可是,青轩逸又不是鲁皇,德妃娘娘也不用捻酸吃醋吧!
  任清凤对于德妃娘娘今日百般手段见自己,再用威严威慑自己的行为,十分的不解,却径自淡淡的垂下眼帘,一派淡然平静的模样。
  这一等,足足等了两柱香的时间,这一下子,就是任清凤感觉再迟钝,也能知道自个儿十分的不受德妃娘娘待见。
  不过,夏日虽然有些炎热,好在这位神秘的德妃娘娘并没有恶劣到让她站在太阳下烤着等候,故而还没有惹起她的怒火来,只是对德妃娘娘的行为,任清凤却越加的狐疑起来——她是真的在刁难她。
  这很有趣,而且也很奇怪不是吗?
  因为这份有趣,她可以容忍德妃娘娘迟一点揭开谜底。
  任清凤自始自终都静静的站着,不喜不怒,面上的表情从头到尾,除了平静淡然,再也找不出第二种,这等荣辱不惊,这等波澜不兴,让从窗后观察她的人,眼中升起了深深的戒备。
  一个人,过于平静,如古井深水一般,这样的人,不是太过自信,胸有成竹,就是心思太深。
  而,不管是哪一种,这样的人都十分的难缠,不容易对付。
  看来,她这次遇到了强大的对手。
  刁难之所以叫刁难,是因为对方会感觉到难过,可是她极力塑造的威压,在少女面前,没有丝毫的作用,那她的刁难也就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
  过而不及!
  “宣她进来吧!”
  “是!”先前那摆出一脸高傲的宫女,弯腰,卑微的应道,然后步伐轻轻,甚至带着小心翼翼的态度退了下去。
  “娘娘宣你进去。”卑微的宫女,面对任清凤的时候,再度恢复成那种令人生厌的高高再上的态度。
  任清凤却恍然未察,径自抬步走了进去。
  德妃娘娘的宫殿,如同她宫外的布景构造一样,雅致中透着低调的奢华,每一个装饰看似普通,可细细看去,却都是难得的珍品。
  伶俐的宫女,撩起珍珠的帘子,就是这简单的珍珠帘子,同样保持着德妃娘娘这种低调的奢华,串成帘子的珍珠,每一粒都是如同指头那么大,一样的色泽光华,流光溢彩,这样的珍珠,一粒算不得什么,可是这成千上万串在一起,却不得不说,就是异常难得了。
  任清凤目不斜视,眼观鼻,鼻观心,步伐轻缓的走了进去,淡淡的幽香传来,似有如无,是从那琉璃香炉中飘出,任清凤微微分辨一下,是苏合香的味道。
  苏合香,要取深山神泉之水,采集清晨第一缕阳光投射下来时,绽放的花瓣,而最关键的是,取水之人,采花之人,必然是二八芳华的处子,才能制成这清淡如丝,幽香宜人的苏合香。
  听着每一道工序极其简单,可是却异常的艰难,故而这苏合香价值奇高不说,还异常难得,是有市无价的好东西。
  一炷小小的苏合香,再度让任清凤对德妃娘娘的低调奢华,和浓厚的圣宠微微侧目。
  任清凤对熏香没有太多的兴致,即使是有市无价的苏合香,依旧让她升起一股淡淡的戒备,深宫内院,许多看似平淡的东西,往往背后都峥嵘危机,谁知道德妃娘娘有没有在这苏合香中,添了什么,微微屏住呼吸,状似不经意时,正巧落在风口,然后规规矩矩的给德妃娘娘行礼:“给德妃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千岁。”
  一举一动,合情合理,挑不出一丝的错处。
  德妃娘娘就不出声,就任凭任清凤那么跪着,任清凤以为德妃娘娘得了睁眼瞎,那么大的人在她的面前,她都看不见一般。
  她从来就不是太能容忍的人,事不过三,德妃娘娘今日一再相欺,她就是再好的性子,此时也给弄没有。
  也不等德妃娘娘开口,她径自站起身子,然后在众人膛目结舌之中,淡淡的转身,平静的离去。
  “放肆!娘娘没开口,谁让你离开的?”那个守门的宫女从惊诧中醒悟过来,一脸是声色严厉。
  “据闻德妃娘娘很少见外人,更是贤良淑德,今日再三刁难与我,我与德妃娘娘素未平生,更是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根本不用重锤敲,所以我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败坏德妃娘娘的名声,再次故弄玄虚。”任清凤停住脚步,淡淡的说道:“虽然德妃娘娘喜爱清静,与世无争,可是深得皇上宠爱,难免会让些心胸狭隘之人嫉妒,眼红,设计陷害,也未尝可知,故而,我觉得这样的大事,还是禀告皇上知晓为好。”
  绵里藏针,一步不让,掷地有声,这等强悍的态度,让众宫女,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她们的娘娘虽然时常以静养为名,守在宫中,可是这么多年来,凭借着圣上的宠爱,就是当日皇后在世,也时常避其锋芒,更别说皇后离世后,虽未得皇上的奉诏,可已经是宫中不言的主子,眼前的这位少女,却敢这般威胁娘娘,要将此事闹到鲁皇面前。
  真不知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蠢的无可救药了?
  众人的脸色都隐隐发白,此刻就是那看着颇受德妃娘娘喜爱,纵容的守门宫女,也咬着唇,不敢开口了。
  宫殿中鸦雀无声,任清凤却依旧是一副淡然无波的神色,根本没有半点意识到,她已经将鲁国最尊贵的女人给狠狠得罪了。
  许久之后,才有一道如黄鹂般动听的声音响起:“倒是本宫的不是了,不过本宫的确是德妃。”
  任清凤依旧站着,不言不语。
  静了半响,开口之人,依旧是德妃。
  “来人,赐座!”
  “谢娘娘赐座!”任清凤这才缓缓的走了回去,落座,然后目光缓缓的看向那慵懒倚在贵妃椅上的德妃。
  即使只是这么简单而寻常的动作,可是因为做着的人是那样的美丽,所以显得异常的妩媚动人,优雅无比。
  绿色的裙裾迤逦的垂着,一直垂到地面,如同盛开的夏日睡莲,慵懒而散发出幽香。
  德妃无疑是美丽,五官精致,如同墨画,眼波流动潋滟生辉,如同从风中摇曳的睡莲。
  可是,她最动人心弦的却不是她美丽的容貌,而是那种气韵,柔软而清朗的气韵,让人无端的觉得舒畅,如同她宫中的每一处布置一样,也难怪鲁皇再次流连忘返。
  阳光透过檀香木雕花窗格,透了过来,折射在德妃的脸上,让她流转的目光中充满了动人心魄的光芒,光影之间,几近完美的面部轮廓,如同镀金一般,有着别样的妩媚。
  这样气质与容貌并存的美人,也难怪会独宠至今,别说男人了,就是她这个见惯各色美人的女人,看到这样的美人,都差点看呆了眼,震惊了一下,也只是那么一下下,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因为容貌对她任清凤来说,从来就不是最看重的,否则当日对着被诛颜所毁的容颜,她也不会做到波澜不兴,故而对于德妃这样的美貌,也只是震惊了一下。
  德妃娘娘的容貌气韵让任清凤震惊了一番,而任清凤的容貌气韵又何尝没有让德妃娘娘震惊,而且德妃娘娘不但狠狠地震惊,还生出了一种美人迟暮的伤感。
  刚刚远看,就觉得任清凤美丽一场,气质更是不同于寻常女子,可是此番近看,却也忍不住心头一颤。
  即使一向以自个儿容貌自傲的德妃娘娘,此时心中也忽然生出了比较来,再也维持不住她那颗高傲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