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是项明泽发出来的低笑声。他很快又抬手捂住了嘴巴，挡住笑意。
  陆斯衍的回答显然在所有人的想象之外，在座的各位以及直播室外的陈淮都没忍住，同时猝不及防地发笑，只是都没像项明泽那样笑出声来。
  这句嚣张发言让电话那头的阳阳也发出笑声：“哇，我觉得可以诶。陆斯衍，那你有推荐的新父母么？”
  陆斯衍答得一本正经：“没有，我对无锡不熟。”
  这句话又引来一阵刻意压制过的笑声，连温念予都忍不住了，咬紧了下唇憋着笑。
  陆斯衍的反应跟大家截然不同，他还是面无表情地半躺着，好似丝毫不觉得自己嘴里说的话有多大逆不道。
  在场是江垣年纪稍长，性格比大家稳重一些，他先停了笑意，开口补救：“阳阳，小陆是开玩笑的啊，你别听他的。”
  阳阳忙接话：“嗯嗯，我知道的。”
  片刻的谈笑过后，内容又被拉回正题上。
  阳阳说会认真考虑温念予给的建议，看看能不能把父母接来无锡住一段时间，商量一下结婚暂缓的事情。
  如果实在跟父母讲不通的话，那就只能听陆斯衍的话，在无锡找一对新的父母了。
  那天晚上的直播时间有些长，直播室里外的几个人，从一开始的紧张局促，到后面的游刃有余，渐渐忽视了时间的流逝速度。
  观众点歌是直播环节的最后一个流程，结束时，墙上的指针指向九点过半了。
  几个人直到出了别墅，都还意犹未尽地讨论着今天的话题，真情实感地与听众共情。
  录了一次过后，温念予对这种形式的直播来了兴趣。她还挺期待接下来的几天，如果真的能为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排忧解难，她深感荣幸。
  温念予抱着怀里的书，带着好心情上了回酒店的车。
  乔琳跟她一起坐在后座，忍不住凑过来问：“念予，今天录的怎么样啊？”
  温念予温吞一笑：“挺不错的，我喜欢这个节目。”
  乔琳试探地问：“那…陆斯衍呢？”
  温念予迟疑一瞬，抿嘴点头：“也挺好的。”
  观察到到温念予的情绪还不错，乔琳顿了顿，声音忽然放轻了些：“予啊，我还要跟你说一件事…我今天，在这里碰到陈昭霖了。”
  温念予有些意外，“你那个前男友？”
  “嗯！”乔琳立马苦着脸，满眼悲伤：“更可怕的是，陈昭霖居然是陆斯衍的经纪人！”
  “那也就是说，住在你对门的人，就是陆斯衍！”
  这个消息带来的冲击力不算小，温念予心口一滞，眸中闪过一丝惊惑：“住在我对门的艺人…是陆斯衍？”
  乔琳撇嘴点头：“嗯嗯…”
  温念予提着呼吸，思维开始飞速转动。
  那也就是说，解忧音乐馆录制结束之后，她还会有遇见陆斯衍的可能。
  在楼下超市，在电梯里，在小区门口…
  或许是偶尔，又或许是经常。
  想到此，温念予脸上染了几分忧虑，忽然觉得喉间发痒，语调有些不自然，“怎么会这么巧…”
  “谁说不是啊？”
  乔琳的字句咬得有些硬：“世界这么大，怎么偏偏你们两个住对门了。那我以后肯定还得碰到陈昭霖，那不是尴尬死了。”
  温念予闭上眼睛，思绪十分混乱。她身子往后躺倒，拧了拧眉心，“能避就避吧。”
  话音落下，车厢内安静下来，后座上的两个人各怀心事。
  温念予暗暗轻叹，原来解忧音乐馆的录制结束，并不是真正的结束。
  某种角度上，是新的开始。
  -
  第二天又是好天气，窗外的太阳比昨天更灿烂了些。
  中午时分，乔琳接到节目组编导的电话，告知她今晚不用艺人做晚饭，大家下午三点钟左右到别墅录制即可。
  温念予难得地睡了个好觉，起床时神清气爽。哼着歌洗漱完，她挑了件白色t恤和浅蓝色牛仔背带裙换上，款式简单却不失俏皮。
  吃完饭后，节目组的妆造师敲门进来，给温念予化了个搭配服装的甜系元气淡妆。
  微卷的长发梳成了蓬松的高马尾，几缕碎发自然散落，白皙脖颈若隐若现。
  下午两点半时，温念予跟乔琳一起出门，等电梯下楼。
  这层里没人走动，走廊上很安静，显得电梯到达的“叮”声更加明显。
  电梯门缓缓打开，温念予挪脚正要往里走，而抬眸的那一瞬间，意外看见陆斯衍跟陈昭霖也站在里面。
  思维立即控制了肢体动作，她本能地停住了脚步，定睛看着陆斯衍。
  他今天穿得很清爽，纯白色t恤宽松而简单，浅蓝色牛仔裤破了两个洞，脚上的跑鞋倒是花哨了些，看着价格不菲。
  温念予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在陆斯衍身上停留着，不由得失了神。
  眼前人带着藏不住的少年气，给了她一种错觉，像是看到了十七岁的陆斯衍。
  陆斯衍的眼神起了微妙的变化，思绪似乎也被某些记忆勾住了。
  电梯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他猝不及防地看见了扎着马尾的温念予。
  许久没见过了。脑海里，时间的齿轮开始迅速倒转，从二十三岁转到了十七岁。
  他们在二十三岁的时候。
  好似看见了十七岁的对方。
  温念予久久没有动作，电梯门开始自动合上。速度缓慢，关了一半被陆斯衍伸手拦住：“温小予，不进来么？”
  清咧的嗓音让温念予回神，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陆老师，好巧哦。”
  “嗯，进来。”陆斯衍拦着电梯门，身子往旁边挪了挪，留出位置让温念予进去。
  “谢谢。”温念予跟乔琳一前一后进了电梯，陆斯衍按了关闭键。
  陈昭霖看到乔琳，不爽地翻了个白眼，还抬手在眼前拂了拂：“哦吼？怎么进了脏东西。”
  讲完，意识到温念予也在眼前，他忙凑上去解释：“额…温老师，我不是在说您啊，脏东西只是单指乔琳一个人。”
  乔琳：“……”
  她立马就被惹怒了，怒瞪回去：“陈昭霖！你说谁是脏东西？！”
  “谁绿我，我就说谁。”陈昭霖忙往电梯墙壁上挤，生怕离乔琳近了，“离我远点。谢谢。”
  乔琳气急，抱着手臂呵笑一声：“你不爽你可以出去走楼梯啊。”
  陈昭霖不看她：“凭什么不是你走？”
  乔琳一脸无语：“我凭什么要走楼梯？我可没瞎说别人是脏东西。”
  陈昭霖：“我只是突然看见绿过我的前女友，觉得很恶心，要吐了。”
  乔琳：“你真的是心眼太小了知道吗？都多少年的事情了还在这儿计较。”
  陈昭霖：“我计较？我就不信哪一个被甩过的男人，还能心平气和地跟前任待在一个电梯里！”
  “是吧衍哥？”他突然问陆斯衍。
  ……
  ……
  此话一出，温念予觉得自己被点了，瞬间感到心慌。她大气不敢出，小心翼翼的瞥了陆斯衍一眼，看到一个冷冰冰的侧脸。
  电梯楼层在缓慢下降，电梯里的气氛也在下降。静谧了两三秒，陆斯衍回眸盯着陈昭霖，不易察觉地勾了勾唇角：“应该也有。”
  “好像…是有。”
  陈昭霖缩着脖子，不再讲话。
  看陆斯衍的脑袋转回前方，陈昭霖眨了眨眼，视线在温念予和陆斯衍身上来回转，只觉得这辈子没怎么尴尬过。
  他跟自己的前任吵着吵着，忘记了电梯里好像还有一对曾经有过情感纠纷的人。
  这就挺抓马的。
  电梯从十楼下到负二楼，都没有人再出声。里面的四个人，情绪都很不平静。
  节目组的车停在地下二楼，因为安保严格所以没有粉丝聚集。
  两队人各自上了车，半个小时后到达别墅区。
  下车后，还要走一小段沥青路才到别墅门口。
  温念予的车停在前面一点，她没有等陆斯衍，逃避似的默默往前走着。
  这会儿下午三点，正是光线炙热的时候。温念予顶着大太阳，半眯起眼睛。
  裸露出来的细嫩皮肤被湿热的火气包裹着，她感觉不太好受。
  没走出去几步远，头顶的光线忽然被挡住，一把伞撑在了温念予头顶。
  温念予知道是谁，她放慢了脚步，微仰着脸看他：“不用了，陆老师，你自己打吧。”
  “大明星。”陆斯衍比她高大半个脑袋，微压着下巴看她，表情有些淡：“细皮嫩肉的，别晒伤了。”
  考虑了两秒，觉得拒绝或许也没用，温念予小幅度地咬了咬下唇，“谢谢。”
  陆斯衍：“跟陆老师客气什么。”
  温念予：“……”
  很快，陆斯衍又压低了声音补一句：“录着节目，别想多了。”
  温念予自然是点头：“哦哦，明白。”
  陆斯衍撑着伞，两个人一起往前走。
  同在一把伞下，他们都默契地保持着一些距离，刻意地不去触碰到对方的皮肤。
  而陆斯衍撑的伞，一直是往温念予身上偏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