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煜文点点头, 颇有些苦恼：“她现在忙着呢，我跟孩子们见她一面都得趁早起晚上。”
  顾德强笑起来，拍拍林煜文肩膀：“这是好事儿嘛。”
  说着, 顾德强便又把话题转回到他最近研究出来的几样馅料上面。
  顾德强：“上次来栽果树时我大概看了眼你这田里, 种的萝卜白菜偏多，其余冬季绿叶菜比较少。回去我就大致琢磨着, 她那馅饼冬季还是得以萝卜白菜为主, 不过这两种冬季大路菜比较吃油水……”
  一席话听下来，林煜文也听懂了, 老先生怕银朱挑选余地不够, 每样都折腾出来两三种做法呢！就比如说白菜, 可以做成酸菜肉馅, 或是直接杀水后混胡萝卜等鲜味足的做成纯素馅, 再或者还能用辣椒油调味做成辣味白菜馅等。
  总之, 顾老先生不愧是见多识广，光是萝卜白菜，就能琢磨出来七八种路数。
  林煜文听上去好像哪个都好吃，不过他也不懂行，苦笑着道：“这事儿等银朱回来了我跟她说，让她自己做决定，我反正是听下来随便哪个都好。”
  顾德强笑道：“这可随便不得，做那么大生意呢。”
  说起来，顾德强必须得夸银朱两句：“进村时我还专门看了眼，她那新厂区面积还挺不小呢，我在镇上都听说了，这头一次招工都招有十多个还没招满，看来她是准备大展身手嘛。”
  林煜文叹了口气：“反正我只希望多招些人手，把活儿都干了，好让她每日三餐回来能吃上个应时饭。”
  顾老先生又笑起来。
  正事儿说完，顾德强干脆加了林煜文v信，把他前阵子研究出来这七八种馅料都发过去。
  拿到这个，林煜文心里才踏实下来，对上顾德强他是更热情了，带着老先生去果园摘了不少果子，不光是已经熟满枝头的苹果梨、野生小板栗，还有今年新下来的核桃。
  说起核桃，林煜文原本还准备给锦书吃了补脑呢，没承想等核桃结果收成锦书都那么大了。
  林煜文现在带娃也多多少少学了些育娃知识，才知道婴儿大脑在一岁以后就长差不多了，一岁以后吃再多dha用处也不大。
  唉！他这是又失算了，这核桃不光赶不上锦书的趟，元真竟也没赶上！
  好在这几年家里收入还算不错，俩娃吃的奶粉都贵，便宜的奶粉不说品质怎么样，反正贵肯定有贵的道理，至少在dha这些额外添加上，两个娃娃肯定没吃上亏。
  顾德强听林煜文这个当爹的老大一阵子后悔和埋怨，他倒是乐得不行。
  虽说现在元真吃核桃补脑效果不大，不过林煜文还是想发挥一下他厚重如山的父爱，准备做个最近网上还挺火的自制核桃泥——主要也是新核桃的皮儿好剥。
  林煜文带着顾德强摘了不少，他背上一背篓都塞得满满当当，下山路上林煜文轻易都不敢太弯腰，省得背篓里的果子滑落出来，尤其是野板栗，还没扒呢，上面全是硬扎扎的刺，要是挨一下可不轻松！
  背着沉甸甸一背篓的收获回家，林煜文跟顾德强便坐在屋檐下给核桃板栗扒皮。
  这两样都不太好拾掇，核桃倒是好剥外面的青皮，就是青核桃汁水实在可怕，稍微沾上点儿哪儿都是色儿，轻易还洗不掉，要是沾得多了，皮肤上更是深绿发黑。
  相比之下，板栗也不遑多让。
  野板栗生得个头小，外面包裹着的刺壳儿还又硬又厚，必须得用扁嘴的钳子和榔头一起配合着，才勉强能把里面的板栗给扒出来。
  林煜文原想着扒板栗这活儿不轻松，他这个年轻人来干比较好，结果没想到顾老先生一把年纪了，但扒板栗技术竟然还挺熟练。
  “退休这几年在家闲着没事，就各种琢磨些费劲儿的饭菜，之前每年这个季节我都要去山上摘野栗子回来吃。”顾德强笑眯眯解释了句。
  成吧，即使这样林煜文也就不为难自个儿了，干脆利索去剥青核桃。
  中午顾德强自然也是在这儿吃的，顺道还给林煜文漏了一手，用烤箱烤了个白菜素三鲜的馅饼，滋味儿尤其美妙，林煜文一口气抓着吃了两个半。
  锦书也吃不少，巴掌大的厚实发面饼子呢，他吃了一个半，又吃了不少红烧鸡里头的板栗子，吃得肚子滚圆，林煜文是生怕他给积食咯。
  家里九婆她们对这馅饼也是赞不绝口，当然，红烧鸡块也好吃，一共两只大公鸡呢，明雅他们同样吃撑。
  顾德强这馅饼主要还是给银朱烤的，一伙儿人吃罢午饭还能剩三张饼，林煜文直接开车送顾老先生回镇上，顺道回来把饼子也给银朱送去尝。
  虽说已经放凉许久，不过厂里有现成且崭新的烤箱，稍稍热热还跟新鲜出炉一样。
  银朱咬着吃了半个，点头：“虽说是素馅的，不过味道确实不赖。”
  林煜文龇牙笑道：“我也是跟着打下手才知道，虽说是素馅的，但需得加了荤油才好吃呢。里头顾老先生就加了不少猪油，不过吃是吃不出来的。”
  “嗯，我吃着油味最大最香的，还是香油。”银朱细细咂摸道。
  林煜文立马竖大拇指：“还真是放香油了。”
  银朱淡淡笑着，其实她也是才反应过来，素三鲜要想做出好滋味，光靠蔬菜里头本身的鲜甜绝对不够，菜里头怎么都会有消不掉的青涩味道，只有用油去滋润，调拌出来的素馅味道才会圆润自如。
  林煜文具体详细地把今天上午顾德强老先生跟他的话都一一复述出来，银朱便坐在办公室里，一边咬饼子一边认真听着。
  只是听到最后，银朱皱着眉毛：“你们是不是都想得太简单了？”
  “什么？”林煜文还有些不防备。
  “我之前没跟唐娟婶子他们分家时，好像馅料食材都不是全额从你那儿购买的吧。”银朱抬头微笑看他。
  林煜文猛不丁给愣住了：“是哦……”
  当时他没想到，自然也忘记跟顾德强纠正这点，怕是顾德强一直都以为银朱那馅饼所需的食材是从他那儿直接拉的吧。
  “嗐，我把这茬给忘记了。”林煜文尴尬抓裤缝。
  银朱笑着摇摇头：“不过问题也不大，回头我还得亲自再请他来我这新厂子坐坐，到时我再跟他详提也不迟。”
  银朱话上说是问题不大，可实际上问题大了去了！
  林煜文家冬菜主要是种萝卜白菜这两样不用太耗功夫的菜，少量补充些球生菜、奶油生菜和莴笋这些。但村里其余农户家里情况就各不相同了，他们现在也吃到产品差异化的好处，今年冬菜都不用林煜文再说，他们自个儿就主动分开种植。
  现在村里回来搞有机种植的是越来越多，甚至有些没回来的，地也被高价租给同村同宗了。
  总之，现在村里的地极金贵，只要是块肥地，都没闲着；即便是有哪块贫地上面没种东西，但地下肯定埋着有机堆肥呢，只等堆肥改善改善土壤环境，再过一阵子土壤条件好了，肯定还要种上农作物。
  别看村里种地的老人多，但架不住老头儿老太太们从有机种植上吃到了甜头儿，再加上合作社有着带头牵引作用，镇上种子站现在都用不着上山来跟他们科普每样蔬菜每个品种有什么特点，人老头儿老太太自个儿就会坐着公交车下山找他们！
  人嘛，就怕积极起来，一旦精神头儿有了，学习不论是七八岁的小孩子还是七八十岁的老头儿老太太，学习能力都强！
  这边人家乐意学着怎么去种，那边种子站里头的工作人员也被镇书记特别开过会，又专程被送去省城大学的农业专业重新进修过。
  现如今再看村里各家各户地里种的菜，新鲜着呢！
  不光是有林煜文家热卖的球生菜，还有绿色的玻璃生菜、紫色的紫莎生菜、红色的红叶生菜，还有叶片像枫叶的绿枫生菜。
  生菜品种五花八门，还有别的什么羽衣甘蓝、苦苣、芝麻叶、紫甘蓝、紫苏等，要林煜文说，这花样堪比他当初在盛海点减脂餐外卖。
  还有茼蒿、油麦菜、菠菜、芥蓝、香菜、韭菜，品种同样也是花样繁多，仔细数下来，村里种这许多品种，好多林煜文家都没开始种呢。
  要是从这点来说，银朱可以选择去做的馅饼素材还真不少。
  见林煜文眼巴巴地看她，银朱好笑地简单说了下自己接下来的打算：“我跟爱军叔他们关系好，另外惠奶奶也答应把她地里的菜卖给我……零零总总算下来，今年冬菜能大规模收上来的，有马上就能见到收成的趴地菠菜、包心菜、西蓝花、大小芹菜、香菜、韭菜这些。”
  也是听银朱这么一位位的数，林煜文才恍然发现银朱这阵子还真是没少辛苦。
  别的不说，光是能一家家这么谈下来，那肯定就花她不少精力。
  林煜文不由有些心疼，轻声埋怨她：“怎么不交代我去谈？”
  银朱笑他：“还用得着你出面？我往他们家里一坐，他们当初回来种有机菜承你的情，都不会跟我多生分两句。况且冬季他们老人腿脚多不利索，下山摆摊卖出的菜也有限，而自驾开车上山来卖菜的人也会减少，他们地里多的卖不完的，肯定得想出路。”
  话虽这么说，可林煜文听银朱这会子提及的，基本都曾在农忙时去帮衬过他一二次。
  至于还剩下些村民没提到的，林煜文猜想，要么是银朱还没来得及一家一家去谈，要么就是跟卫虎家亲缘关系更紧密，实在拒绝不了卫建欣他们。
  “唉！”林煜文大概看了眼银朱递来的表格，上面不光写了谈妥的村民家里什么时间采收什么，甚至还大致约莫了材料能做多少馅饼。
  像是惠奶奶家种的韭菜比较少，要是做韭菜鸡蛋馅饼的话，顶到天每两周也就只能做出来六七百个，不过合同签到来年春末，这么算下来倒也还好。
  至于蔬菜产量大点的包心菜，到底不如能多茬采收的韭菜，一次性收获后，顶多也就只能做出来五千多个馅饼而已。
  “对了，我跟永富叔也谈了下，不过我去得晚了些，他们家鸡蛋大半都被王珊要去了，只剩下不多能卖给我的……鸡蛋不够用的话，得从你那里买。”银朱突然提了句。
  林煜文不甚在意，摆摆手：“咱们俩一家的，‘买’什么，我直接跟明雅说，让她每次捡完了都送你这儿。”
  银朱听了直笑：“那可不行，我得报税呢。”
  林煜文有些错愕，他还没反应过来呢。
  可不！银朱现在是厂老板，做的项目是农产品二次加工，跟他那直接销售的农产品还不一样，他那生意基本上交不了多少税，差不多卖多少钱都能落回自个儿手里。
  但银朱这可不同，她那税乱七八糟的，还不好整呢！
  意识到这一点，林煜文心里突然就感觉怪怪的，具体怎么奇怪他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银朱倒是没怎么在意他心里如何，只是怕林煜文又闹性子还得哄老公，她耐了性子又接着解释一句：“不过也用不着你供鸡蛋多久，据说旁边几个村子也开始有不少回村创业了，有的就准备学吴朝仁他们那样一半种地一半养鸡，我这两天也去看了两家……”
  从银朱那边出来，林煜文还感觉心里莫名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儿。
  实在是没辙，林煜文坐上车，想了想，决定给丁厉豪打电话问候问候。
  主要也是丁厉豪这小子对他脾气，两人性格都大，在电话里闹腾两句他肯定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丁厉豪那边，冷不丁地接到林煜文电话，他还挺意外。
  是喜出望外那种意外，丁厉豪接了电话，心思电转间就想明白了，口气还挺高兴：“老哥，是不是你家山上果子熟了，打电话喊我们回去摘果子呐？”
  林煜文没想到这小子脑瓜子还挺好使，笑骂：“肯定的啊，来不来？不来我就全留着自个儿吃了。”
  “来啊，怎么能不来！”丁厉豪紧接着又想到今年春天他们一起种的土豆芋头，忙不迭又问这两样。
  这下林煜文是后悔了，他这引狼入室干嘛，自个儿留着偷偷吃了不香，非得打电话让丁厉豪带着他那几个开裆裤兄弟过来一起分？
  不过这下后悔也没用了，林煜文只得含恨松口：“你们都来，来了正好赶上挖土豆。”
  挖土豆丁厉豪可不怕，他早做过功课了，现在土豆红薯这种根茎类的植物都能用专用的农机车挖，大不了到时他钱包出一点点血，租农机车的钱他来出嘛！能花几个钱儿？
  这厢，丁厉豪接了电话，整个人都飘飘然，心情相当之美妙。
  那边，林煜文挂了电话，整个人都不好了，心情更是down到谷底。
  “你说你手欠什么！”林煜文左手打了下右手。
  这下又要大出血，林煜文想着自个儿山上那些新熟的果子不光不保，连带着地里的土豆芋头也要去个小半，这下他哪儿还有心情找人电话唠嗑？
  直接点火开车回家。
  车子出发没两分钟，林煜文就看到了村口竖着的那大牌子，别说，卫虎还真敢吹。
  看着上面凑不要脸那一行大字，林煜文心里美滋滋地想着：还不都是老子带来的？
  没两天，丁厉豪果然带着他那一群开裆裤兄弟来了。
  林煜文也没惯着他们，直接使唤人干活儿。
  来第一天先带着上山把苹果梨都摘了装筐，一部分放仓库里等待他们回程时带走，一部分洗洗切切上锅蒸上准备做果干；
  第二天继续上山摘野板栗，带回来扒了外面的刺壳儿，又手工剥了不少板栗仁出来，用真空包装机密封上，放冷冻柜里冻着；
  第三天继续上山摘青核桃，林煜文同样没手软，摘回来了又使唤他们一起去青壳，足把几位大少手染得黢黑；
  第四天丁厉豪终于得偿所愿，花钱去村里租了农机车，回来扶着翻地收土豆，虽说不用辛苦刨地，但收捡起来这活儿仍旧把他们累得够呛；
  第五天还得继续下地干活，前一日的土豆还没收完呢，上午把土豆收完按大小分拣出来，下午又得辛苦把之前晒起来的苹果干收拾出来重新上锅蒸，蒸完了还得一片一片摆出来继续晾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