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志听了无比的内疚。
  在j 市的时候他想的是花天酒地，吃喝玩乐。
  踏上回家路途的时候他想的是扬眉吐气光宗耀祖。
  就是刚才卸车的时候他还是得意洋洋意气风发。
  但他就没想过爹娘和妹妹心里在想什么。
  自己的亲姨日子过的这么苦，他不知道。
  自己的亲娘心里这么为难，他也不知道。
  这一瞬间，他觉着自己是个彻头彻底的混蛋，是个忘恩负义的不孝子。
  “爹，你放心，我这就去我姨家。”
  “不急这一会儿，过了年一趟着吧。”
  “不，我给我姨送点年货去。”
  “嗯，那也行，不知道他娘俩这年怎么过呢。”
  孙志把东西卸完，又去大集上买了满满一车。
  烟酒糖茶，猪牛羊肉，米面油，一样都不少。
  到了姨家门，他又叹了口气。
  这都腊月二十九了，春联都没贴，院子也没打扫，屋里更是一片狼藉。
  对她姨来说，过不过年的和平时没多大区别，不但没什么值得欢喜，反而还要多增加支出。
  没钱的日子真不好过。
  “姨，姨。”
  喊了几声，小涛从偏房里出来了。
  “哥？你怎么来了。”
  “回来过年呀，你小子又长高了，你娘呢。”
  “村东头有个杀猪的，我娘买肉去了，哥你快上屋里坐。”
  “先别坐了，来，卸车。”
  出门一瞧玛莎拉蒂，小涛眼都直了。
  “哥，这是你开来的？”
  “嗯。”
  小涛和孙志可是货真价实的老表，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所以说话也很直接。
  “你租的？”
  “不是。”
  “老板的？”
  “日，是我自己的。”
  “哥你这是中大奖了？”
  “屁话，你哥就不能靠自己本事赚钱买车？那么多开好车的都是中奖了？”
  “什么买卖这么挣钱？贩毒？你不会让人家包养了吧。”
  “滚，我锤死你，赶紧搬。”
  等搬完东西，这哥俩累的气喘吁吁。
  “我的妈啊，这是要开超市啊，哥你到底干啥买卖呢？”
  孙志给他简单一说，这小子立马来了精神。
  “房地产我不懂，饭店还不容易嘛，过了年我跟你干去。”
  孙志楞了一下。
  对啊，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
  让小涛跟着自己干就是了，打虎亲兄弟嘛。
  “行，过了年你就跟我去j市，总比待在现在的厂子里强。”
  “带着我女朋友一起去行吗？”
  “当然行。”
  “谢谢哥。”
  “谢个屁，和我还来这一套。”
  正说着呢，他姨回来了。
  手里领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撑死不到三斤肉，还有一些排骨。
  如果孙志不来，这大概就是他娘俩的夜年饭了。
  看看他姨，才四十来岁的人，苍老的跟六十了一样。
  “姨。”
  “小志，你回来了。”
  “是啊姨，我回来过年。”
  “娘，你看我哥给咱送来多少东西。”
  她姨打眼一看，第一反应是心疼。
  “你这孩子，挣俩钱容易吗，怎么敢这么花，都拿回去，姨这什么都不缺。”
  “娘，我哥成大老板了，你看门口那车没，就是我哥的，一两百万呢。”
  他姨差点没吓死。
  “多少钱？”
  “一两百万。”
  她很游离的看了孙志一眼。
  “小志，犯法的事儿可不能干啊。”
  孙志有点哭笑不得。
  穷久了的人往往都接受不了突然暴富的事实。
  “姨，你就放心吧，我不会干糊涂事的。”
  “那就好。”
  “对了姨，这有张卡，密码是6个8，你收下，是我送给你你和小涛的。”
  孙志特意把这个“送”字咬的很重。
  他姨叹了口气。
  “唉，为了小涛的彩礼钱姨也是实在没办法了，那我就收下了，不过是姨借你的，只要有了钱，肯定马上还给你。”
  “我不要，这是我孝敬你的，不是借钱，我先走了姨，过了年再来看你。”
  “过了年就别来了，去忙你的正事。”
  “再说吧，我走了，小涛，我走了。”
  “哥你过了年记得带我去j 市。”
  “记着呢。”
  回到家，孙志娘正在厨房里煮羊肉。
  “小志，你爹都跟你说了？”
  “说了，我见着我姨了，给她买了点年货，给了她一张卡。”
  “唉，我让你爹别说，”
  “没事儿娘，我不缺这点钱，以后再有这种事你不要为难，直接告诉我。”
  “给你姨多少钱？”
  “30万。”
  他娘又吓了一跳。
  门口的车虽然值钱，但毕竟是个车，在这些农村人眼里远没有现钱的冲击力大。
  “不少，不少，志啊，你要是手里宽裕就别急着让你姨还钱，她娘俩过日子不容易。”
  “我不要了，我给我姨说了，这钱是我当晚辈的孝敬她的，不是借的。”
  “她知道卡里有多少钱吗？”
  “不知道。”
  “你瞧着吧，等她知道了非得给你退回一大半来。”
  “退回来我也不要。”
  “嗯，你出息了，娘替你高兴。”
  “娘，这张卡你拿着。”
  “娘不缺钱，你留着结婚用的。”
  “我更不缺，你快拿着吧娘，和自己儿子怎么还客气起来了呢。”
  “卡里有多少钱？多了我不要。”
  “不多，就50万。”
  “50万？我和你爹不吃不喝十几年也攒不下50万啊，太多了，你给娘三万两万的就行，剩下的拿回去做买卖。”
  “娘，你不是一直想翻盖一下咱们家的房子吗？我都找人问过了，算上工钱料钱，怎么也得二三十万，这些钱一半是给你们盖房子用的，一半是我孝敬你们的，你和我爹这么多年受累了，儿子能挣钱了，以后你们就好好享福吧。”
  孙志娘听罢红了眼眶。
  儿子长大了。
  “好，好，娘收着，你什么时候要用了就找我拿。”
  “我不用，还有，楠楠的以后的学费都算我的，房子和车也算我的，等她大学毕业我再给她找工作，找婆家，这些你们都不用再操心了。”
  孙志娘哭了起来。
  “爹娘没本事，让你受累了。”
  孙志也哭了。
  他很久没哭过了。
  这应该算是喜极而泣吧。
  “娘，你放心，以后你们什么都不用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