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3章
作者:
零点浪漫 更新:2024-01-21 21:09 字数:4107
在为本国矿产资源担心的同时,了解了黑土港历史的李溰也不得不承认,作为这处煤矿原本的主人,安南国在这种资源换军援的交易中同样获得了不小的收益,海汉对其提供军事援助的力度是朝鲜可望而不可及的。安南得到的不仅仅是从海汉大量购买军火的机会,甚至连一部分武器装备的生产技术也一并学到了手。
虽然海汉对朝鲜也开出了类似的条件,答应会协助朝鲜建设新式武器的生产场所,并且在投产之后将部分武器的生产技术转让给朝鲜,但这些承诺何时能够兑现却不好说。这倒不是海汉言而无信,而是朝鲜当下根本没有足够的资金来启动这些项目,很可能得拖上很久很久。当然朝鲜如果没有那么多的耐心等待条件成熟,那倒也可以效仿安南的模式,拿出一些资源来换取海汉更大的援助力度。
是保持现状一步一步地慢慢发展,还是设法用资源来换取更快的发展速度,这对于朝鲜来说是一个不易作出选择的难题。李溰在出国之前的态度还是比较坚定地支持自力更生,徐图大业的做法,但在出国后参观了这么多的地方,认识到了朝鲜与海汉等国之间的生产力差距,李溰的想法也在慢慢地发生着变化。
李溰与海汉高层官员频繁接触后的最大感受,便是他们非常讲究办事效率,不管是生产、商贸还是作战都是如此,而这也正是海汉能在短短十年间迅速崛起的主要原因之一。如果朝鲜慢慢腾腾地按照自己的步调发展,那或许十年过后也还是老样子,什么兵工厂、造船厂,说不定到那时候也还是镜花水月,到时候与海汉这类国家的实力差距只会越来越大,就算当个摇旗呐喊的跟班可能都会被嫌弃太弱小。
而且海汉与安南之间各取所需之后仍然保持着密切的外交关系,安南在不断地升级自身军力之后,也有了更多跟随海汉脚步向海外扩张的机会。如果将安南当初的付出视作是一种长远投资,那么如今的收获足以让他们感谢自己当时的英明抉择了。
朝鲜的抉择会是什么,若干年之后回头再看这个时候的决定,是为之骄傲,还是后悔不已,李溰希望能够通过自己在海汉的见闻和学习,帮助国家选择一个正确的前进方向。但这个责任太过重大,李溰过去也从未承担过类似的任务,甚至在他离开朝鲜的时候都还没有完全意识到这一点,直到在海汉人不断的明示暗示之下,他才逐渐明确了自己的使命。
在黑土港逗留了三天之后,李溰主动提及了返回海南岛继续之前的参观行程。这让白克思稍稍感到有些焦虑,因为根据他与儋州方面联系所了解到的情况来看,调查工作进行得并不是很顺利,截止目前仍然没有查明敌人的真实身份和具体动向。按照他的理解,这也就意味着儋州依然存在着某种程度的安全隐患,而在这种情况之下安排李溰前往儋州,那自然是有一定的风险存在。
白克思其实对儋州的治安状况还是挺放心的,毕竟他在去昌化之前刚刚结束了在儋州的工作,对于当地的情况多少还算有些了解。但他也知道儋州当地流动人口相当多,要在当地进行彻底的排查实在有些难为调查人员,只是一天不抓到在昌化搞事的那伙人,这安全隐患就会继续存在下去,他实在不想让朝鲜人冒险在儋州公开现身,因为一旦出了什么状况,都有可能会影响到朝鲜人对海汉的信任和依赖。
不过事情倒也远没有发展到让海汉无计可施的地步,儋州市长张新就给出了另一个解决方案,出动当地驻军为朝鲜人提供更为严密的安保,即便是有敌人潜伏在儋州,也绝不给其留下可以发动袭击的机会。当然如果采取这样大张旗鼓的安保措施,估计也会让朝鲜人对其处境有所察觉,而这是白克思并不希望出现的状况。
而且按照白克思的日程安排,他在大概七八天之前就应该返回三亚了,但因为临时去了一趟昌化,就多出了这趟陪着李溰跑安南的行程。如今三亚那边的工作早已经积压了一大堆,而他还得考虑要不要再去一趟儋州,亲自确认当地的安保工作不会出现纰漏。
想来想去,白克思还是专门拍了一封电报回三亚,向胜利堡请示此事。其实之前在昌化这边开始调查工作,改变朝鲜人行程安排的时候,就已经向胜利堡报备了。不过那个时候所有人都认为这件事的影响不会持续太久,所以其实没有准备什么预案,直到白克思从黑土港拍电报回来请示,执委会才真正意识到了这件事比预计的更为麻烦。
“安全部是张千智在儋州主持侦破工作?年轻人办事还是不够稳重啊!这种案子怎么当时只让儋州在港口进行协查,意识到对方是从海上撤出昌化,就该立刻调附近的海军出动搜捕了!”
在随后召开的执委会临时会议上,陶东来毫不客气地对张千智在这次调查过程中的应对提出了批评。
颜楚杰应道:“儋州海军还是出动了,但因为协调上的问题,直到第二天下午才出海,而且也没有组织大规模的海上搜捕,就只对儋州到昌化之间的海岸线进行了巡查。当然结果大家都知道了,海军没有任何的发现。”
“迟了整整一天才出海,那肯定找不到了,而且那艘船也不见得是往儋州去的吧!有没有可能对方发觉自己行迹败露,就直接逃离了海南岛,所以他们在儋州根本找不着人。”宁崎对发生在昌化的事件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陶东来道:“我刚打电话问过老何了,是张千智坚持认为这帮人很可能还在儋州潜伏,等待时机再次动手,所以他们在儋州那边又组织了一个钓鱼行动,想通过地下黑市来确认这伙人是不是还在当地伺机而动。老何的意思,是希望再给儋州一到两天的时间,如果还是没动静,那就暂时降低调查工作的优先度,让朝鲜人先完成在儋州的行程。”
“最终还是得抓到这帮人才能安心啊!”顾凯轻轻拍了拍桌面道:“各位,这个事情的根源还是在那帮袭击未遂的匪徒身上,就算他们没在儋州,隐患也还是存在。我们现在只能相信安全部的调查能力,全力支持他们,尽快破案拿人,消除隐患。”
“最重要的是,我们一定要查清楚这些人是受到谁的指使,这才是真正的隐患!”颜楚杰接过话头继续说道:“我会尽快下令,让儋州和海口的驻军配合安全部的调查,必要的话,也可以出动海军舰队巡查琼州海峡的主要航道,提前切断对手可能的退路!”
颜楚杰对于这件事还是相当重视的,与大多数海汉高官一样,他还是选择相信张千智这样的安全部官员对案件的专业判断。这倒不是他们对张千智有太多的偏爱,而是因为这是一起必须要调查清楚的案件。
这种有组织的袭击事件不是普通的私人恩怨,虽然其目标是朝鲜世子,但毫无疑问这就是在挑战海汉的权威,肯定得深挖其背后的主使者。如果有必要的话,军方还会在破案之后承担起后续的抓捕甚至报复的任务,所以颜楚杰必须要清楚地表明军方的态度。
执委会很快统一了意见,让安全部继续主导接下来的调查工作,同时军方配合加强儋州当地的安保措施,务必要保证朝鲜世子在儋州期间的人身安全。当然了,最重要的还是得尽快把隐患彻底消除掉。
“如果还来得及,那多派些精干人手去儋州支援一下吧!”顾凯建议道:“想必安全部在当地的人手也很有限,多派点人过去也好分派任务。”
从三亚到儋州的航程约莫一百七八十海里,如果派出海军的快船全速航行,顺利的话大概一天一夜就能赶到儋州,所以当下调遣人手赶去增援倒也是可行的办法。
“老何已经先动了。”陶东来应道:“他昨天从三亚和海口两个地方调动了人手赶去儋州增援张千智,海口过去的人手估计已经到了,希望这次能把问题彻底解决。”
何夕昨天下令调动了两支外勤行动组赶去儋州支援,虽然两组人马加在一起还不到三十人,但这都是安全部经验最丰富,身手最出众的干员,善于在各种环境下执行抓捕、剿杀等特殊任务。再加上儋州当地的安全部人马,已经够一个加强排的编制了,这也是何夕目前能给张千智提供的最大支持了。
“那老白怎么办?让他先回三亚还是再去一趟儋州?”宁崎倒是没有忘了发电报回来请示下一步行动的白克思,此时还在黑土港等待胜利堡的安排。
“他要是觉得不放心,就去儋州看着好了,但不要让他插手指挥查案的工作,免得自乱阵脚。”颜楚杰对白克思的能力显然有点不信任,当下还特地强调了一句。
白克思在当天晚些时候收到了三亚的回电,告知了执委会的决定,并由其自行决定是否再次前往儋州。白克思考虑再三,还是觉得要自己亲自过去坐镇比较稳妥。不过这个时候天公不作美,下龙湾海域出现了少有的雷暴天气,这倒是给了白克思一个合理的留客借口,让李溰在黑土港待到天气好转再返回儋州,这样再给儋州那边多争取一点调查案件的时间。
而在儋州黑市上出现那条奇怪的求购信息之后,接下的一天时间里,这条求购信息的价格又被提高了两次,从原本的一万加价到两万,并且出价者表示若是信息真实可靠,成交价还可以再议。
这无疑是让本地的地下情报市场炸了锅,就连很多根本不相干的人也一头扎了进来,开始四处打听这即将访问儋州的朝鲜世子究竟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竟然有人出重金去买他的行程安排。当然也有些老狐狸嗅到了这件事当中的诡异味道,主动避开与此相关的话题,即便有人问到也故作不知。
而此时果然有些坐不住的地下掮客便开始各自发动在官方的关系,打听关于朝鲜世子的事情。霍先生更是如坐针毡,这本是他今年接到的买卖中数目比较大的一桩了,做下来足够吃上几年了,而且对方一口就答应了自己十万的报价,这分明还有可以操作的空间。他甚至都已经想好了,到时候把消息拆开来卖,争取再从对方手里多榨出一些油水。
可谁曾料想这独门生意竟然还有人坏事,如果真被人用两万就给半路截胡,那他可就亏大了。所以霍先生一边在发动关系打听朝鲜人的消息,一边也在设法想要查明到底是什么人在市场上悬赏购买消息。
姓薛的为了自证与此无关,今天已经向他支付了三成的订金,但同时对方也表明态度,如果霍先生后续拿不出干货,那这笔钱还会找他讨回去。霍先生当然根本没存有退钱的打算,但为了自己的招牌着想,他还是想要尽力去完成这桩交易。
只是有一件事让他觉得有些奇怪,这黑市上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官方却连半点反应都没有,既不辟谣也没有派人放风对试图参与此事的人提出警告,难道官方就如此放心,丝毫不顾虑朝鲜世子行程泄露的可能?
但他也没有去细想此事,毕竟官方不插手对他而言是重大利好,要是官方真的介入了,搞不好就把金主给吓跑了,那这笔买卖后续的大头收入可就泡汤了。为今之计,重点自然还是要设法搞到消息,然后把钱收进自己口袋。至于这姓薛的到底是打算在儋州对朝鲜人做些什么,那就不是他需要去在意的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