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观美人(重生) 第75节
作者:嗟鸦      更新:2024-02-12 11:32      字数:4036
  “就我们在御书房伺候的,我,小西,小玉……呜呜呜呜……”
  她哇哇大哭起来。
  叶梨倒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但是门窗都开着,辛姑只怕已经看到了她,她只得镇定走了进去,问:“怎么了?”
  怪不得小婵一路跑进辛姑这里,叶梨走进去才发现,她已经哭得眼睛红肿,只怕不是在这里才哭的。
  小婵看到叶梨,眼睛忽地迸射光芒,跑过来跪着拉住她的裙摆,祈求道:“娘娘帮我求求情吧!圣上定然会听娘娘的!”
  叶梨不知所措,幸而辛姑赶紧把小婵拽走,厉声斥责道:“圣上让你们去哪里,你们就去哪里,怎么这般胡搅蛮缠,这样怎么能在宫里伺候,我干脆送你出去好了!”
  辛姑一向很宠溺小婵,难得这般眼里,小婵倒是一下止了哭泣,抬头委屈地看着辛姑。忽而又转头求叶梨:“那我留在庆阳宫伺候娘娘吧!娘娘!求求你!”
  叶梨有些为难。因她其实并未把自己当做这皇宫的主子,何况,这是李茂的决定,她如何能随便更改。
  等李茂再来,她纠结再三,还是说到:“小婵哭了。”
  李茂“哦”了声,依旧在看书。
  剩下的话叶梨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她……她……”了两声,就闭了嘴。
  李茂翻了页书,漫不经心地道:“我把御书房的宫女都遣走了,不独是她。”
  “为什么?”叶梨暗暗揣测,难道是因为出了什么问题,终究是有些担心,不由捏紧了拳头。
  李茂仍看着书,过了下才道:“并没什么事。我也不喜欢爱笑爱喜的。”
  说完,他放下书,离开了后殿。
  叶梨有时候觉得这样也挺好。他们之间有些距离,再也不似以前那般,让她无所适从,时时要对他严防死守。
  有时候又觉得很不对劲。
  她暗暗自省,她虽有皇后之名,却实在是个一星半点儿也不称职的。她既不管理后宫,亦不侍奉圣上,什么也不懂,倒似这皇宫里的一个雕像,全无意义。
  但是让她做到她没做的,她又仍有些困难。
  她其实并不会隐瞒情绪,才想了几回,李茂再来时,就多看了她几眼。
  过了些时日,他晚上来时道:“大后日带你去妙峰山吧。”
  叶梨惊讶道:“为何要去那里?”
  李茂道:“答应了陪你去的,倒是耽搁了太久。”
  叶梨忙道:“不用,不用去!”
  其实她并不想去的。那里对于她,亦并没有多么好的回忆。她倒是一下子就记起,上次李茂将她从那里抓回来。
  李茂微微笑,“不然你又要说我是骗子了。”
  叶梨扔道:“真的不用!”
  他却已经走了。
  大抵是为了留出时间,接下来的几日,李茂愈发忙碌起来,叶梨想与他说不去了,都完全没有机会。
  等到那日上了马车的时候,他脸上仍是深深的倦意。
  车行了一会,他竟是睡着了。
  叶梨已经很久没见过李茂睡着的样子。
  他最近似乎长了些胡子,睡着之后,眉头蹙着,胡茬微现,显得愈发的憔悴。
  他是坐着仰头睡的,马车颠簸,他渐渐斜了身子,脑袋就在车壁上晃来荡去,磕出声音。
  叶梨本坐在旁侧的座位上,看了很久,终于还是忍不住,轻轻挪了过去,坐在他微斜的那一侧,这样他随着车一晃,就只磕在叶梨身上。
  为了扶稳他不摔下去,叶梨又只好抓住了他的手,微微往他身前靠了靠。倒似依偎在了他怀里。
  他们很久没有这么亲近了。
  叶梨觉得自己的心在渐渐发颤。
  她每次靠近他,就会想要忘记一切,只想贪图一刻的温暖。
  她偷偷看他,睡的很沉,就又往他怀里偎了偎。久违的怀抱,让她觉得浑身暖洋洋的。打不起精神。她闭上眼,暗暗对自己说:“就一会。就一小会。”
  不知过了多久,她恍惚自己就要睡着,惊了一下,立时坐起些,却一下子磕到了李茂的下巴。
  即便他原本没醒,也要被磕醒了,叶梨忙起身,想要坐回原来的座位。
  第65章 (双更)
  “别动……”李茂的声音也带着倦意, “让我睡一会。”
  叶梨僵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动。他似乎很快又睡着了,呼吸深沉。方才醒来那一瞬, 他伸臂揽住了叶梨, 完完整整将她抱入了怀里。
  随着睡熟, 他比方才更重地压在了叶梨肩上, 半梦半醒间又揽了揽。
  叶梨心里仍有些混沌不清,刻意支撑起身子,不让他再滑下,良久, 发觉他是真的又沉沉睡去, 才有些放松下来。他温热的气息喷在叶梨颈上, 又因着疲累, 每次呼吸又悠长又沉重,倒似在艰难喘息。
  脑中忽而闪现一些记忆, 慌得叶梨挪了下手,却被他很快又攥了回去。
  叶梨闭目, 努力把脑中那些画面甩开,却反而愈发清晰。
  李茂又略微动了下,她趁机挪了下身子,然后侧头偷偷望他。
  有时候她觉得, 上辈子的李茂和现在的李茂是两个人, 可是随着李茂进宫,以前的那些莽撞气渐渐隐去,越来越与桃皈观时毫无二致。
  叶梨想起, 他那时候, 偶尔说过, 好几日未来,是因着去见夫子。暗暗揣测,那个夫子或许就是许山长。他那时已经在得了“太傅”的教诲,却不知为何仍然隐而不发。那么在……在他大婚之后,他会登基为皇吗?
  他若是登基为皇,作为他的妻子,罗玉卿自然就成了皇后。但是她若也是重生而来,为何竟选择假的那个,而不与前世真皇夫君破镜重圆呢?
  难道,他上辈子并没有做皇上?
  两世竟如此不同?
  可惜她那日太惊愕,罗玉卿又急着走,竟是什么都没问清楚。
  说去爬妙峰山,马车却并未经过山下的镇子,而是绕了边缘,到了一个比较少人的山口。
  车子尚未停下来,听到外面穆川等人小声商议。叮咛要做好护卫,如今不似以前,盯着圣上的人只怕很多,务必要注意安全。
  车子里的叶梨,低头看着李茂的手,想起他贵为真命天子,那次却单枪匹马在暴雨中去陪她上山,真是有够冒失的。
  车子停下,侍卫们低声报了一回,就在外等待。叶梨原想着,就让李茂在车里多睡一会,可是没想到,他却很快醒来,按了下额头,使劲挤了挤眼睛,再睁眼,就似乎完全恢复了精神,凤眸清矍,面带微笑,给叶梨抚了下头发,道:“头发没乱,下车吧。”
  他当先跳下车,将叶梨抱了下来。然后牵了她的手,道:“为免麻烦,只能先走一段小路,比较难行。我牵着你。”
  叶梨并不怕走山路,她本来也不是作为贵家小姐那样,被伺候着长大的,虽看着瘦弱,身体并不差。
  她心里想婉谢,手却已经到了李茂掌中。
  这条小道确实比较崎岖些,不知是否是因为上次叶梨病后,身体一直尚未完全恢复至以前,爬了一会,竟就已经有些疲累,微微冒汗。
  李茂就停下步子,两人站在斜坡上休息。
  这边路上并无休息之处,连块能坐的地方都没有,他就将手扶在叶梨腰后,将她往跟前揽了揽,道:“你靠着我休息会。”
  刚过了年,很多树木都还有些秃,半点儿遮掩都没有。穆川他们虽被李茂吩咐离得远了些,却互相都是看的到的。叶梨有些害羞地道:“不用。在外面呢。”
  李茂就叹口气,“我是你的夫君。”
  大葪的夫妻,在外亦没有搂搂抱抱,拉拉扯扯的,叶梨暗自腹诽,忽而抬头看了眼李茂。
  他进宫之后说话做事都稳重很多,变化极大,但终究仍是他,对这些俗世规矩并未学好。
  凤眸里有一丝暗沉阴云,看到叶梨抬头,又很快散去,亮晶晶似晴了天。
  两人歇了一会,又继续往上,走了一会,就绕到了正路上。原本平整端正的台阶山路,仍留有那次山洪的痕迹。因为有些地方塌了,只得往内侧拐进来,有些石板一看就是新砌的,与旧的很是不同。
  两人站在曾塌过的崖边,面对深谷,叶梨想起那日被山洪冲下,几乎滑出坡崖。当时倒没那么怕,如今看着那么深的深谷,就有些腿软。她不由往后退了一步,躲在了李茂身后一点,紧紧抓住他的胳膊。
  她是怕他失足坠下。
  又想起穆川等人的话,就说:“你现在是一国之君,确实不该涉险乱跑。”
  李茂回头看着她笑,她又道:“你站在这里,就不怕我一伸手,将你推下去吗?”
  李茂回身,望着叶梨紧紧抓着他胳膊的双手,以及微微向后倾的姿势,轻笑出声。
  叶梨往后退了一步,手却仍未放开。
  “阿梨,我不怕你将我推下去,我只怕你又趁机逃走。可是,我绝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就像你绝不会将我推下去一样,绝无可能。”
  他往后退了一步,一只脚已经踩在崖边。吓得叶梨更加往后倾身,焦急问:“你做什么!”
  他仍是笑,“我只能做到这样,离你远一步,也就仅仅这一步了。如果这样,你能安心一些,少哭一些。”
  叶梨不等他说完,已经迫不及待使劲将他往里侧拽。两人拉扯着离了崖边,叶梨已经紧张到喘息。
  她扔开他的胳膊,心绪难平。
  若是以前这样,她必然要对李茂又打又骂的。可是这次,她终于忍住,只自己默默生着闷气。
  两人默默无言站了好久,叶梨再次问:“罗玉卿到底是如何中的毒?是正明帝故意的吗?”
  李茂愣了下,侧头皱眉,思索了一下,才道:“是的。他以为通过这种方式,可以解了自己身上的毒。却没想到,其实只是多了一个中毒的孩子。”
  “罗玉卿是想解腹中孩子的毒,就来寻我。那时,有些朝臣并不想承认我,我若想拿回本属于我的皇位,只怕就要打上一战,死些大葪兵将,甚至是京中的百姓。罗玉卿劝说了英国公,亦知一些正明帝的隐私机密,我不战而赢的计划就又胜了一成。因此我答应帮她寻了花神医。不过,花神医也并无解毒之法,只是可以缓解,就如我给兰九的。”
  叶梨低头想了一回,又问:“花神医不是给兰九看过说无法可治,怎么你寻了就能缓解?难道那次兰九所说是骗我?”
  李茂捏了下手指,发出“咔”地一声。叶梨低头看了眼,他将手背到身后,继续道:“因为我没骗你,给兰九的药,以及本打算给罗玉卿的药,都要用我的血。”
  “你对我说放血是假的。”
  听到叶梨质问,原本严肃的凤眸润了些笑意,“只要一点点就够了。并不至于到放血的程度。”
  叶梨仍是有些不悦,紧抿了双唇。李茂微微俯身抓住她一只手,道:“我也中了那个毒,但是侥幸,从小就经花神医试了无数药,竟是真的克制住了。虽未完全清除,却已经不碍事。”
  “而且反倒得了好处,因着从小食了太多毒性极强的药,后来就几乎百毒不侵了一般,但凡普通的毒药,都对我毫无作用。”
  他说着微微咧嘴笑,倒似得了极大的便宜。
  他这样笑,就像恢复了以前总是欺负叶梨的时候,镇日没心没肝一样做些逾矩的事,每次都令叶梨又气又恼,他偏还非要缠在她身边。
  叶梨侧头,看着地上一株枯黄的野草,在风中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