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李老头
  “你是不是要去山上？”赵奕声线微冷道。
  “是啊。”沈清坦然道，“正好今天也没有什么事情……”
  随着沈清的话，眼前的男人以往平静的脸色冷硬如玄铁，藏着怒火的眸子犀利而深沉，凉飕飕的。
  沈清摸不着头脑，“咋了？怎么看起来像是我欠了你几百两银子似的。”
  被这么看着，沈清明明没做亏心事，都觉得自己被鬼敲门了？
  赵奕神色和眼神更加肃冷。
  “行了。正好你回来了。你看着虎子这孩子吧，我要出门了。”
  沈清伸手打算背起背篓，用力一扯，没能扯过来半分。
  只见背篓边缘有一只宽厚的大掌按压着，节骨分明的手掌上带着一层薄茧，青筋微微凸显。
  明显用了力，也难怪沈清没能扯得动。
  “你干嘛啊。”
  沈清没扯动，站起身子，笑容满面，语气轻佻问道，“难不成就出去这么点时间，赵郎都会舍不得？”
  赵奕眼神有一瞬间不自然，耳朵红了红，但表情依旧凶巴巴的，“不要转移话题。”
  沈清摸不着丈二头脑，“什么转移话题，好了，不继续扯了，我现在要抓紧时间出去一趟。”
  但不知道为何，沈清敏锐的察觉到说完这句话后，赵奕似乎更加的不高兴。
  不过忙着出门的沈清，没有功夫继续深究下去。
  再拖下去，今天的时间可能不够自己来返，大晚上宿在山里或者是赶夜路都不安全。
  沈清一把背起背篓和镰刀，戴上箬笠，露出干净小巧的下巴，但等她迈出步伐，却一步也迈不动。
  一转头，就看到那只有力的手臂正紧紧抓着自己的背篓。
  怪不得她迈开腿怎么走都走不动。
  沈清本来是有些生气的，但莫名脑补一副画面，一个大人单手抓着背着背篓的小姑娘，一把提了起来，小姑娘双脚腾空踹着，突然有点沉默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自己一天天的都在想什么。
  “你到底想干嘛？”沈清不耐烦道。
  赵奕见她似乎坚定着，一定要去，低声妥协道，“我也一起。”
  沈清“哦”了声，原来是想一起去啊，没想到这么大的人还这么幼稚。
  有种回到小时候，带着小伙伴一起玩的感觉，一个人不管做什么，其他人也一定要黏着对方一起做什么。
  幼稚。
  沈清这次有明确的目标，跟着赵奕进山直奔目的去而去。
  野茶叶长在另一边阳光充足的山坡上，沈清观察这些野茶树的树龄，竟然还有百年份以上的茶树！
  沈清沉了沉眼色，这种年份的茶树采摘下来的茶叶，一般的徒弟都不敢上手，还得经验丰厚的老师傅来亲自炒茶。
  沈清改变主意了，采摘过后，必须尽快脱手。
  她是没这个本事进行后续的操作的。
  不过，这个时间点不大对，还是要清明前的早春茶要来得鲜嫩浓厚。
  秋茶虽然总体上差了些，但也勉强可以凑合的，有些人或许就喜欢这种秋茶的口味。
  “不摘吗？”
  赵奕见沈清目的明确，直奔而来，以为她到目的地后也会立刻采摘，却没想到沈清一动不动的。
  “还不是时候。”沈清稍微解释几句，“我要先跟人谈好。”
  先找到下家，约定好时间，一旦采摘下来，直接脱手卖出去。
  所以这一趟，沈清没有上手采摘，但是既然来都来了，那也不能空手而归。
  两人在里头逛了圈，挖了几株药材和一些野菜才准备回去。
  两人回到家，不过才半下午，还没来得及把手中的东西放下来，赵奕一把被从隔壁冲出来的五六十岁的男人抓住。
  “赵家小伙子，你回来得正好！”
  隔壁家姓李，村子里都叫他李老头。
  李老头抓着赵奕，平日里斯斯文文的儒雅形象此刻完全不见半分，急得话都说得颠三倒四，“仲元病了，要带他去看病，你家的板车带他去看病。”
  李老头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话没有条理，稳了稳心神，重新组织一遍语言，“我家仲元病了，想跟你家借个板车，拖他到镇上看病。”
  “你放心，我可以出几枚铜钱跟你们租借，我也知道现在不容易。”
  现在这个时候，家里有个板车，出门在外拉东西也比纯粹人力轻松多了，但也不是谁家都有的。
  特别是最近家里有的，主要是用它来拉每日需要晾晒的稻谷。
  就这么要跟人家借走，肯定是要意思意思拿出点东西换的。
  “嗯。”赵奕点头，提议道，“我帮你拉吧？”
  他刚刚沉默不说话，想的就是这一件事情，李老头一家其实不是本村人。
  他们是十年前搬过来大榕树村的，一家四口人。
  爷爷，奶奶，儿媳妇，孙子。
  但来村子的第二年，奶奶便去世了，留下三个人相依为命。
  李老头本身已经五六十，平日里又温文尔雅的，瘦得跟竹竿似的，虽然还有力气干活，但到底比不上二三十，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
  也就是说，李老头现在家里可以说没有强壮的中年劳动力，靠着李老头把人拖到镇上，的确是辛苦了些。
  “那太好了。”李老头感激道，“赵家小子，麻烦你了。”
  李老头对自己的身体情况心里有数，现在有个年轻人愿意帮自己，实在是太好不过了。
  “我跟他们去趟镇上，你……”
  赵奕想让沈清安心在家呆着就行，沈清抢先一步，“我也跟着去。”
  “正好家里也缺了点东西，我到时候也去买一些。”
  “嗯，好。”
  赵奕帮忙将屋内的青年给扶了出来，沈清也终于看清楚这个病重的青年长什么样。
  李家这位孙子，李仲元单看五官的话的确是个不错的青年才俊。
  但他浑身病怏怏的，整张脸惨白惨白，嘴唇都没了血色，活脱脱弱不禁风的病秧子。
  也不知道到底还能够活多久。
  也正是因为这副病重的样子，青年现在看起来毫无美感。
  更别说衣服上沾染到的血迹，更加的触目惊心。
  第18章 难不成被拐回去热炕头
  在大家忙着将人扶到板车上，沈清视线不着痕迹的在那几个人的手上飞快掠过。
  李老头和自己的儿媳妇跟在板车后面，帮着推着车一边注意躺在板车上的李仲元的情况。
  因为情况紧急，赶路的步伐也加快，赵奕将人送到镇上的医馆，也不过花了一个时辰。
  李老头和儿媳妇将人扶着进了医馆。
  赵奕和沈清在外头等着，沈清干脆一屁股坐在板车上。
  “这李家的人来历应该还不错。”
  沈清瞅了瞅里头几个人的背影，“起码以前应该挺有钱的。”
  赵奕回想李老头平日里的作风，点头，“村里头也有人说，李老头刚来大榕树村的时候，据说还带着一箱子的书。”
  “难怪。”沈清道，“他们家的人手上的写字留下的茧子很明显。”
  沈清猜测，可能不仅仅是有钱。
  李老头的儿媳妇手上也有常年习字留下来的茧子。
  按照沈清的了解，这个国家女人几乎都不怎么认字，更别说有条件让她们写字写到有茧子留下。
  “看来，一家子都是会读书写字的。”
  沈清微微有些希翼，不知道这李家的书籍还在不。
  她能不能去借几本看看，太久没看书，心底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赵奕捕捉到沈清眼中的光芒，她也想读书认字吗？
  说实话，谁不想读几年书，认几个字，就算不能中举当官，走出去也不怕睁眼瞎。
  赵家早年没条件让三兄弟去学堂，等到家里情况好了，他们三兄弟也长大了。
  赵家的儿子都上不了学，更别说她一个女孩子，哪怕想认几个字，家里人也万万不可能答应的。
  还会嘲笑她，不安妇道，读了书是赔钱，又不可能去当官。
  “哦，对了，差点儿忘了。”
  沈清将自己一路跟着带过来的背篓放下，从里头翻出刚刚挖的草药，既然都来医馆了，顺便卖了吧。
  里头，李老头和儿媳将人扶进去后，忙着找了大夫把脉查看情况。
  留着山羊胡须的老大夫见了李仲元那情况，依旧不慌不忙的，看着是见惯了大风大浪。
  “大夫，我孙儿的情况到底如何？”
  李老头忍不住出声询问。
  山羊胡须的老大夫露出点轻松的笑容，捻着胡须道，“令孙比起前阵子，情况是有好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