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陈璐无奈笑笑。
  路楠颔首：“万家集团是吧？这个我知道。”
  陈璐补充：“还有甜滋滋饮料公司的江总，江总在大型商超铺货，这个月请了促销员做试饮活动，下个月打算调整陈列位置，其中端头费不是一笔小钱……”
  “他们配合，我们也不能小气。不过费用比例还是要控制一下。”路楠眨了眨眼睛，“下次你和他们的对接人说一说我们新签的客户数量，以及这次京市周边的经销商又多了几家的事。”
  陈璐即刻明白：得让这些经销商们有危机感。沁然已经不是去年的沁然了！
  这番疑似炫耀的话，身为代经理的她能说，路楠这个老板却不能说。
  就像当初在源川上班的时候，总部来的领导面对经销商都是十分慷慨，各种批费用、送赠品的，而长期对接经销商的王兴龙或者是向云峰对着经销商们则是长期叫穷催钱、时不时把‘我们源川去年销售破百亿’的事挂在嘴边、时不时把源川就又赞助了什么大型活动挂在嘴边。
  这么一想，销售行业还真是一通百通。
  陈璐笑着说：“我明白了，路总。”
  留陈璐吃了一顿中饭，路楠下午带着林燕去了荣宝酒业。
  莫子豪现在是沁然饮料公司的经销商，路楠去他公司坐一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完全不会令人起疑。
  只是大约没人想得到，关起办公室门，莫子豪身为经销商（客户）却主动给路楠斟了一杯茶。
  要知道，两三年前，这位小莫总对路楠还是偏见颇深的。
  足可见老话说‘风水轮流转’真是没有错。
  不过路楠其实还蛮佩服莫子豪的，至少他能够在发现当下经营的产业无利可图的时候毅然决然地和将沉之船做切割。
  “路总，之前你说会帮我留意买家。”莫子豪不安地搓了搓茶杯，“令扬那边催得急，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路楠点头：“我知道，所以我这趟过来，主要就是为了解决这事的。买家答应今天傍晚之前给我答复，顺利的话，明天我们三方就可坐下来详谈了。”
  莫子豪眼睛一亮：“那么，买家是哪家公司？”
  这件事在路楠看来已经八九不离十了，距离最后‘开奖’不到半天的时间，也没必要卖关子，路楠笑笑说：“是源川集团。”
  路楠特意强调是源川集团而不是源川酒销售有限公司。
  莫子豪愣了一愣，很快明白其中差别。
  先前路楠表露出她或可以帮忙物色买家的时候，莫子豪在心中暗自猜测过，有没有可能是路楠原先累积的国外客户资源？毕竟听说那里头有些华侨是巨富。
  当然，他也想过，有没有可能是源川酒呢？毕竟源川酒已经连续三年销量远超令扬酒了，而且每年的差距都在不断扩大。
  后者很快被他否决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令扬酒在电子商务平台和物流仓上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现在白酒行业就连国酒在网络销售这一块的布局发展都变得谨慎起来，源川酒虽然这几年形势越发不错，但也不太可能来踩这个坑。
  “竟然是源川集团、居然真的会是源川集团！”莫子豪喟叹一声，“真不知道你是用什么方法说动他们的。”
  路楠粲然一笑：“那必然是要让源川集团觉得买下物流仓是有利可图的。”
  再多的，她也没说了。
  毕竟路楠知道自己的说服能力有多强，万一把物流仓的未来说得太红火，将莫子豪说得意动，也要来参一股……那可真是平添事端。
  还不如说说其他，譬如——“对了，我们公司的饮料第一季度销量如何？”
  莫子豪愣了愣，无奈地给路楠再次添茶水：“沁源和沁爽第一季度在本地中小规模商超卖得还行，不过因为针对的消费群体不同，所以和便利店的销量大约是完全不能比的。”
  听话听音，路楠挑眉：“这是在和我抱怨厂家给的促销力度不够大呢？”
  莫子豪摸了摸鼻子。
  说实话，他同沁然签了五百万一年的经销合同，本意是和路楠结个善缘。
  当然啦，也有几分看好路楠的意思。
  但做了饮料之后才知道，这玩意儿的毛利并不比酒水低！
  更重要的是，饮料的消费群体比白酒不知道广了多少倍，即便单价低，架不住销量高啊。
  莫子豪的经销合同是去年深秋签的，截止目前还不到五个月，但是已经和路楠拿了二百五十万的货了，最新一批五十万的饮料刚刚装车，两三天后抵达京市。
  夏天才是饮料最旺的时候，莫子豪心中有数：剩下的二百万合同金额，怕是最多只能撑到七八月份，就完成了。这还是自己完全不去商超做促销的前提下。
  莫子豪说：“我打算等和令扬的事情了结，就去联系一下其他本土品牌的便利店，把沁然的饮料供进去。”
  有生意上门，路楠自然是高兴的。
  她在荣宝酒业略坐了坐，便打算告辞。
  莫子豪抹了一把脸：“不是说源川集团下午给回复么？路总你就再这里多喝几杯茶，好让我第一时间知道消息啊。”
  路楠哭笑不得：这可真是卖的比买的还着急！亘古不变的道理。
  “我最多坐到四点半，今晚上还有饭局呢。”路楠看了看手表。
  她如今可是香饽饽。
  万家集团的曹总电话和催命似的！
  昨天机场一通，今天中午又一通，就把饭局给砸实了。
  好在，四点半之前，路楠的手机响起。
  是陈骁：“路总，你好，我公司经过慎重考虑，将于明天派出专门的团队去京市和莫总、和你对接，商谈购买物流仓以及后续合作事宜。”
  路楠挂了电话，对莫子豪点点头：“妥了。明天。”
  第585章
  陈骁的电话及时安了莫子豪的心。
  这位年过四旬然而近两年才有所长进的莫总哈哈一笑， 摆出潇洒的姿态来：“路总，这事儿要是成了，我一定给你一个大红包！”
  当初他和令扬双方各投了不到二十亿。
  当然， 对外号称四十亿是怎么回事……大家都知道的啦。
  做生意的人说数字， 四舍五入一下怎么了？不算弄虚作假！
  现如今顺利能够脱手出去的话，就从四十亿变成五十亿， 便是两家分一分，再算上这两年亏进去的钱，总归是有两三亿的赚头的！
  经过这一趟的事儿，莫子豪下次投资一定会谨慎再谨慎。
  何况， 一下子多了这么多现金，以后再不用填无底洞了、更甩开了令扬酒那个倒霉催的， 任凭谁都会喜不自胜。
  虽然路楠本人之后能从物流仓易主的合同中获得她想要的， 但是那份好处是从源川集团口中夺下来的， 同莫子豪本人没什么关系。
  一码归一码，莫子豪要给红包，路楠不会推拒，因为那是她应得的：“那我就等着莫总的谢礼。对了， 时间不早了， 我该走了。曹总那边催得紧。”
  “行行，咱们明天见、明天聊。晚点我把地址发给你和陈总。”莫子豪忙不迭地点头， 还想吩咐下属开车送路楠。
  路楠带着林燕呢， 自然是开口婉拒了。
  她俩卡在点赶在五点半之前到达酒店，陈璐已经在酒店大堂候着了。
  现在京市的事情陈璐一把抓，这边的情况她更熟悉， 经销商请客吃饭， 她自然要作陪。
  陈璐看见路楠和林燕， 笑着从包里拿出黄色包装——解酒护肝药。
  在场三人都是从源川出来的，谁没备过这个呀！
  （虽然这辈子基本不靠这玩意，但是路楠上辈子确确实实是吃了不少的。）
  林燕冲着陈璐晃了晃自己夹在胳膊下头的公文包：里头赫然放着一整盒，还是同品牌的呢！
  三位女士相视一笑。
  路楠道：“我和璐姐吃一点，林燕你今晚不用喝酒，结束之后负责开车。”
  林燕点点头。
  这个社会对做销售、做业务、做生意的女性宽容程度远低于男性。
  可是总有这样不服输的女性，她们从来不在口头上宣扬‘谁说女子不如男’，她们只是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这只是一份工作而已，能做到什么地步，和能力有关，和性别无关。
  何其有幸，沁然的老板是路楠。
  ……
  曹总见到路楠，带着微笑起身行至包厢门口相迎。
  【未免有些太过热情了？】
  【单我们沁然饮料这几个月的销售额，应该不至于让万家集团这么郑重以待吧？】
  及至众人依次落座，曹总这个东道主又在点菜的时候询问了路楠的喜好和忌口，在等传菜的空隙，双方开始‘闲聊’——切入口当然是电话中提过的两个小长假的促销活动。
  路楠的态度始终如一：促销活动是否成功，不仅仅是看促销期间的销售情况，更重要的是促销期间以及结束之后的一段时间范围内销量增加情况以及盈利情况来判断的。
  大力度的促销活动固然能在短时间内促成终端销量猛增，但如果是以变相降低沁然饮料终端市场价格为代价，那此事就得不偿失了，对沁然的品牌价值和长远发展来说都不是好事。
  去年沁然饮料刚投入市场的时候，沁然公司确实支持万家集团分别对沁爽和沁源搞起了‘0元购’和‘1元购’。
  但是此一时，彼一时。
  路楠斟酌着说：“我和曹总您说实话，这样纯属是赔本赚吆喝。这样的促销活动，一年至多只能搞一次，要不然不仅其他经销商心里头会有意见，就连终端市场的消费者都会对我们沁然的饮料有一个刻板印象：价格虚高、每逢促销活动售价就大跳水。这对于经销商日常销售不是什么好事。”
  陈璐一唱一和：“是啊，曹总。其实我们沁然饮料这几个月在万家便利店的销售情况稳中有增，说明消费者已经逐渐认可了我们的口味和定价，确实没必要天气逐渐热起来的在现在搞大促。您想要的大促方案，下半年我一定帮您和我们公司申请。”
  路楠点头：“把大促放在国庆小长假还是圣诞元旦双节这个时间节点都很不错，到时候陈经理申请，我这边肯定批。”
  曹光磊一副被说服的模样，叹了一口气转头和自己公司的人说：“看看路总，人家才是专业的。那我们就听专业人士的建议？”
  周围自然有捧哏附和曹光磊和路楠的话。
  “说起来，沁然饮料这两个月在我们门店的销量不得了了哇。”曹光磊赞叹，“路总你舍得砸钱，打的广告恰到好处，这样我们经销商才会更有信心呐。不瞒你说，我厚着脸皮向你们厂家要活动费用支持，无非是想趁热打铁。路总你之前的分析报告说得很对，外资那三大便利店品牌，早晚是要来华北、来京市抢占市场的……”
  说着说着，倒有点‘图穷匕见’的意思了。
  路楠早就猜到了，仅仅清明五一两个小长假的促销活动方案，根本不值得曹光磊这么兴师动众。
  她就装作什么都不知晓，看看万家集团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曹光磊见路楠不搭腔，给下属使了个眼色。
  他们万家集团的采购部总监当下意会：“路总，现在呢是这样一个情况。我们去年签的经销合同太过于保守了，曹总的意思是咱们趁着合作接近半年之际，改一改经销合同，您看……”
  一顿饭看起来宾主尽欢。
  商务应酬嘛，喝酒是免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