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予齐抬眸，语气十分随意：“之前去录节目，有没有遇到什么事？”
  听到这话洛卿心里顿时一紧。
  【哥哥难道是听说什么了吗？导演不是说了不能外传吗？】
  她其实不太愿意把这些事说出来，自己能解决就好了，不必麻烦别人。
  她还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借口，又听哥哥问：“想好了要怎么狡辩了吗？”
  洛卿点点头，又立刻摇头，三秒后反应过来，温温道：“哥你知道了啊。”
  “我为什么不能知道？”洛予齐脸上的笑意收敛起来，“也是奇怪，我现在知道自己妹妹的事还需要外人来告诉我，要么改天我死在外面，再让齐昀给你带个消息怎么样？”
  洛卿急忙帮他把那些乱七八糟的话给吐出来：“呸呸呸，不吉利。”
  洛予齐就默默地看着她。
  “好吧。”洛卿低下头，“我觉得不该让哥哥担心，这件事已经解决完了。”
  男人淡淡道：“嗯，你本事变大了。”
  察觉到哥哥的情绪，洛卿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太对，轻声道歉：“对不起，你别生气。”
  “我没有生气。”洛予齐的确不是生气，他只是觉得有些无奈，好像一点都不能让这个妹妹敞开心扉似的。
  现在他还能听到她心里的声音，可这个意外来得突然，或许也会走得突然，到时候她要是还什么都不说，那岂不是在外面受了其他人的欺负他还不知道？
  他掀起眼睑：“小萝卜，你教不熟？”
  洛卿脑袋忽然嗡的一下，有些无措：“没有的，你是我唯一的哥哥。”
  “那为什么不信我？”洛予齐说，“人家的妹妹回家会撒娇，遇到委屈就会找个诉苦，你倒好，你是萝卜还是闷葫芦？合着我只是一个给你提供吃穿住行的人是不是？”
  洛卿急道：“不是。”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遇到这些事不愿意跟我说，我不值得分享？”
  洛卿被逼得有些着急，可她怎么都说不来那些话，眼睛却一直盯着面前的男人。
  【我想自己变勇敢一点，变出息一点，不用一直成为大家的拖累。】
  这些话洛予齐听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儿，虽然知道这些事需要循序渐进，可许医生也说过，不能放任小萝卜一直这么闷着，时不时就要逼一下。
  像她这种情况，如果遇到一个舒适区就很容易把自己困在舒适区里不愿意往前走一步，因为承受不了未知的风险。
  知道会把小萝卜逼得难受，但他也必须要这么做。
  洛予齐继续道：“如果是这样，那以后我回来也可以不用什么事都跟你说？你也别管我在外面遇到了什么，别说什么过年过节，以后我都不会去。”
  说着就要站起身来。
  洛卿条件反射地紧紧跟在他身后。
  “跟着我做什么？”洛予齐说，“你自己不是可以过得好好的？”
  “没有。”洛卿揪住他的衣服，“我还很需要哥哥的。”
  洛予齐靠在门口：“你需要哥哥做什么？”
  【需要哥哥做我的亲人。】
  “哥。”洛卿急得眼睛都红了，“我不是不跟你说。”
  “那是什么？”
  “你是我唯一的哥哥。”洛卿没敢看他，狠下心来，“我怕你不要我了。”
  房间里有些安静，洛予齐缓缓转过身：“不要你了？我以前说的那些你都当耳旁风？”
  洛卿呼吸变缓，默默地站着。
  她没有想当耳旁风，每一个人的话她都能记下来，就算记不下来也会记在本子上。
  每一个人说的话她都信。
  她信那些收养过她的每一个人，每一次都怀着很多期待，期待成为那些人的孩子和家人。
  可渐渐地，她会成为这些人的累赘，吃饭多了不行，不做家务不行，被人欺负了不行，不能哭不能笑。
  在那个空间里呼吸都要很轻才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成为一个不碍眼的透明人，否则等待她的就是下一次迁徙。
  总是会被很多人接回去，却又被很多人抛弃。
  过去的她甚至没有自己的名字，因为每一家人都会给她一个名字，但辗转到下一个家庭后，原本的名字就会被舍弃，那时间短暂到她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清。
  她记得最清楚的名字，只有苗苗。
  就像她相信哥哥对自己好，可系统说了这是bug，所以她想要自己变得懂事一点，不要给哥哥带来太多麻烦，这样就算bug修复后，她在哥哥心中的印象也不会太差。
  【很珍惜哥哥，其他人都无所谓，但很想跟哥哥成为一家人，被写进哥哥的家谱，所以想要厉害一点。】
  这一瞬间洛予齐很想把她心里藏的那些事全都给挖出来，可也知道这事急不得一时。
  许久后，他才微微俯身：“被欺负了是你的错？”
  洛卿红着眼摇头。
  “那是谁的错？”
  “那些人。”
  洛予齐抬手将她脑袋抬起来，看到她发红的眼睛后暗骂了自己一句，又将她眼睛支起来：“所以你为什么要哭？你要让那些人哭。”
  “如果自己不行，那还有我，我不会嫌你什么，这还是惩奸除恶。”
  洛卿的眼角被往上提拉着，眼泪被憋了回去。
  “家谱的事已经在筹备了。”洛予齐说，“但开年亲戚朋友都比较忙，所以需要等这些事都稳定下来，不是不要你，知道吗？”
  洛卿点头。
  洛予齐这才说：“那以后被欺负会不会来找我告状？”
  停顿了好几秒，洛卿忽然被一个宽大的怀抱给罩住，她怔了下。
  【原来被家人抱是这种感觉啊。】
  就算是梅欣，因为之前还在熟悉的过程中，母女两之间也没有过那么亲密的活动。
  可现在不一样了，被抱着的时候洛卿才有了种自己真的是被人在意着的真实感受，这是能触碰得到的。
  她有点忍不住地雀跃。
  【哥哥在抱我。】
  是的，这个人切切实实是自己的哥哥，一遍又一遍地告诉她不会不要她。
  许久后她吸着鼻子：“那个人，因为被老师说没有我优秀，公报私仇污蔑我，但是我解释清楚了，还把他吓到了。”
  洛予齐按了按她的后脑勺：“知道了，很了不起。”
  他轻轻拍着小萝卜的后背：“小萝卜。”
  洛卿闷声应：“嗯。”
  “你哥呢，也是一个人。”洛予齐低笑一声，“没爹没妈，现在就你一个妹妹，所以如果不要你了，那我也没人要了，懂吗？”
  洛卿抬起头，坚定地说：“我要。”
  她抱住哥哥。
  【再努力一点，做能抱抱哥哥的唯一的家人。】
  “嗯。”洛予齐松开她，“所以你记住，你来找我告状才会让我觉得被人需要。”
  洛卿似懂非懂的点头。
  “好了。”见她没有要哭的预兆，洛予齐才推了她一把，“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去洗漱睡觉，明天不许迟到。”
  对！明天还要上课！
  “哥……”洛卿跟着他走到门口，有些犹豫地问，“你说我需不需要给同学们带一点小礼物？”
  【除了童童，我没有什么交朋友的经验。】
  “不用。”洛予齐无奈，“别人接受你只会因为你自己，而不是因为你的礼物。”
  【这样啊，好吧。】
  洛卿无比相信哥哥，立刻招手：“那哥哥晚安。”
  “嗯。”
  趴在门口听到哥哥上楼的声音，洛卿才微微松了口气，劫后余生地坐在自己的小椅子上。
  哥哥原来真的没有生自己的气，只是在给自己上课啊。
  她从来都不会怀疑自己身边人说话的真假，所以在哥哥说出不要跟她一起过年过节的时候她是真的生气了。
  回想自己过去遇到的那些人，她有些走神。
  哥哥跟那些人不一样，妈妈也不一样，自己好像总是停留在过去，都不敢往前走。
  系统说在修复bug，她很害怕修复以后哥哥他们就不会再对自己这么好了。
  可是哥哥他们是活生生的人，真的会因为那些事不在意自己了吗？
  那她应该再努力一点让哥哥他们觉得自己很好，就算以后真的没有了这层亲人的关系，也至少不要被讨厌。
  虽然想通了，可洛卿还是被晚上哥哥那突然的一遭给吓得有些心神不宁。
  做梦时梦到了不少以前的事。
  梦里她因为跟班里的同学不合被老师告状，又被送到了下一家人哪里去，那是另一个城市，特别远。
  临走前一天她看到养父养母正在喜滋滋地给她打包着那几乎算作是无的行李，默默跑了出去。
  她想去找小树哥哥告个别。
  小树哥哥好像一直都没有被人领养走，可他明明是孤儿院里最好看的孩子。
  找到小树哥哥的时候，他正坐在孤儿院最高的那棵大树上发呆，见她来了有些惊讶，随即跳下来：“穿这么少？”
  脱下自己的衣服给她穿上：“怎么回来了？”
  洛卿仰着头：“我不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