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临川的表情空茫茫，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茸见状，直接从厨房拿起一把刀比在脖子上，刀刃锋利，在beta的脖颈处留下一丝血线。
  “连你也不信我，我还不如死了。”周茸的脸上带着绝望，仿佛下一刻刀就要划破他的动脉。
  “够了。”贺临川面色苍白，怔怔地凝视周茸，半晌才说出几个字，仿佛用光了他的所有力气，“我信你。”
  ‘当啷’，周茸扔掉手中的刀，刀见没入地板发出尖利的声音。他看向贺临川的眼神绝望而惶恐，一步步艰涩地走过来，脱力般慢慢跪在alpha脚边，神情凄然犹如一直困兽，嘴里声嘶力竭哭喊着贺临川的名字。
  贺临川远没有表面上显现的这么若无其事。
  他的妻子出轨了。
  他感觉好像有一根钢针刺入他的心脏，随着他的每一次呼吸带来噬骨的疼痛。周茸的话像一把刀将他的心捅得血淋淋，而他这个丈夫就像讨好一般捧出自己的一颗真心人又任人践踏。他和周茸结婚快五年了，难道周茸的每一声爱他都是骗他的吗。没有哪一个男人能够忍受自己的爱人出轨，但贺临川觉得妻子的出轨他也有责任。他只顾着自己，一心追寻父亲的脚步成为了一名特种兵，却忽略了妻子的感受。两人总是聚少离多，这样的婚姻怎么可能不出问题。
  贺临川眼眶微红，眼里的泪反着细碎的光，他将周茸扶起，抿了抿唇，艰难道：“我这次回去，会申请退役。也许还需要一两年的时间，但我不会再让你担惊受怕了。”周茸抬起头，巨大的震惊席卷了他，他嘴张了又合，嗫嚅着拼不出一个完整的词句。
  “所以，等等我吧，周茸。”贺临川认命般把beta拥入怀里。
  周茸只知道说“我爱你”，泪珠滚滚从眼眶落下，一颗又一颗浸润了丈夫的胸口。
  第二天贺临川带周茸去医院给正在住院的omega道歉。
  那位omega面色苍白，对周茸的道歉孰若无睹。他让周茸出去，将贺临川留在了病房里。
  “你原谅他了。”omega面无表情说出一个陈述句。
  “对于我妻子带给您的伤害我深感抱歉，”贺临川朝omega鞠了一躬，继而又说，“但是这也并非是我妻子一人的错。”
  “我当然知道那个该死的alpha有错！”omega冷笑一声，“反正我也要和他离婚了，就不防跟你说点你不知道的。”
  omega凑近贺临川：“你的那个beta是不是跟你说他和我丈夫只此一次，都是意外？”看到贺临川沉默，omega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我丈夫说，他和你妻子不止这一次，你妻子的第一个出轨对象也不是他。”omega施施然，“听说你和你妻子青梅竹马，不知道你是否了解你妻子的为人呢？”
  这几句话将贺临川的脸色逼得血色褪尽，他手指捏得泛白，沉声道：“我相信我的妻子。”
  “哈哈哈哈哈……”omega突然笑起来，“一个beta，竟然能把你这种优质alpha拿捏到这种程度，真是不一般啊……”
  贺临川听不下去，转身道：“还望夫人好好养病。”说着就要离去。身后传来omega的声音：“如果你还执意相信你的妻子，”他顿了一下，继续说：“记住我今天的样子，你未来的下场不会好过我半分。”
  一语成谶。
  贺临川的故事戛然而止，沈念躺在他的怀里，一双眼睛明亮而清醒，他小心翼翼地问：“那后来呢？你们为什么离婚了？”
  卧室里漆黑一片，贺临川搂住omega光裸的肩，把被子向上拉了拉，将沈念裹在怀里：“后来他又出轨了，我亲眼目睹，然后就离婚了。”
  贺临川吻了一下沈念的额头：“好了小猫咪，睡前故事讲完了，该睡觉了。”
  沈念翻了个身背对着贺临川道了句晚安，他很久没有和人睡在同一张床上了，难免有点不习惯。贺临川却像没发现这些似的，宽厚的肩膀紧贴着沈念，两个人的体温在被窝中互相交融。
  看着沈念那张熟睡的侧脸，贺临川轻抚着他的发丝。
  在医院缝针那次是沈念第一次见到贺临川，但却不是贺临川第一次见到沈念。
  兜兜转转，贺临川终于找到沈念了。
  至于周茸，其实贺临川所知道的并非事实的真相。
  他从来就没真正了解过他曾经的妻子，周茸就像潘多拉的魔盒，你以为你认识的是真实的他，其实你所看到的的只是他的面具。
  只是贺临川不知道。​
  第11章 番外（二）周茸
  周茸从小就有一个愿望，他想成为父亲那样的alpha。所以在军区家属大院的时候他就特别喜欢跟在那些从小就能看出有分化成优质alpha的孩子后面玩，只是那些孩子不屑带他一起。周茸身高只能说是平均水平，白嫩的皮肤和纤细的四肢更是与那些高壮的小男孩格格不入，但他依旧每天乐此不疲地跟着那些孩子到处疯玩。
  直到有一天几个小男孩将他推入池塘。周茸不会游泳，小小的身体很快在剧烈挣扎中逐渐失去控制，向池底沉去。当时的他许愿，如果能有人将他从水中救起，他宁愿再也不当alpha了，求求来个人救救他。
  一片朦胧中，一双有力的手环抱住他的肩胛，将他用力向上托起。
  压前额，提下颌，打开气道，新鲜空气顺着周茸的口腔进入。
  周茸看到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小男孩一下一下按压着他的身体，那男孩有一双绿色的眼睛。
  啊，是那个怪胎啊。
  周茸家隔壁住着一个德国女人，那女人生了个黑发碧眼的小怪物，不过八九岁的年纪，身高就已经一米五了。家属院的孩子都不愿和他玩，女孩觉得他长得奇怪，男孩忌惮他的身高，不敢接近他。
  从贺临川将周茸救起的那一刻，周茸的梦想彻底改变了，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以前他想成为向父亲那样英勇的alpha，而如今他只想分化成omega，他想嫁给贺临川。后来家属院里的怪胎终于不再是一个人玩了，他有了一条名叫周茸的小尾巴。贺临川大周茸一岁，他高考后去了另一个城市读军校，此时的周茸还在家乡为高考苦苦挣扎着。
  周茸喜欢贺临川是所有人都看得出来的事，除了贺临川。周茸有时候觉得这个alpha就像个没开窍的石头一样，但是没关系，他有的是时间等贺临川开窍。
  变故发生在贺临川大一放假回家那年，他从军校带回了个beta。他揽着那个beta的肩向周茸介绍道，这是他的学长。转头和beta说，这是我弟弟周茸。
  弟弟……周茸面无表情地咀嚼这两个字。他在贺临川身边十年，这才半年不见贺临川就带了个beta回来。不过没关系，周茸看向beta的眼神有些轻蔑，一个beta而已，是在这个世界上最为平庸的存在，不足为惧。自己总有一天是要分化成omega的，何必与这个普通人计较，反正beta不会生育，贺临川是不可能娶这样一个低贱的beta的。
  那天晚上周茸带了自己烤好的小饼干，准备给贺临川尝尝自己的手艺，却在客厅听到了几声微弱可闻的呻吟。
  卧室门没关，周茸顺着门缝看去。
  贺临川将那beta压在床上，一只手死死抓住beta的两只手腕反剪在背后，beta身上还穿着来不及脱下的上衣，蜜色的皮肤布满alpha蹂躏过的痕迹，他闷声低哼：“临川……太深了……”贺临川光裸着身子，伸手捂住beta的嘴，他的手指长而有力，伸进beta的口中不断搅弄，热汗从alpha的喉结落下，他红着双眼将身下的器官狠狠楔进beta的股间，很快捣得beta闷声呻吟，腰身扭动得像水里游的蛇。贺临川附身吻住beta汗津津的脖颈，鸡巴插得beta穴肉外翻，他在beta耳边低吟：“学长……”，然后一口咬上beta光洁的没有腺体突起的脖颈。
  贺临川在和那个beta做爱。
  这不是周茸第一次看到贺临川的性器官，他们从小到大不知在一起坦诚相见过多少次，但这是他第一次见到alpha性器勃起的样子。
  周茸往床上看去，那个beta爽到意识不清，躺在床上大口喘息的样子真是太令人恶心了。
  贺临川才离开他几个月就和这么个贱货扯到了一起，周茸只要一想起刚才那个beta向他打招呼时身上有着贺临川之前留下的痕迹，浑身就像爬了虫子一样发麻。
  太恶心了。
  18岁的周茸许下了成年后的第一个愿望，他希望这个beta去死。
  第二天上午周茸独自去了医院做腺体检测，他想知道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分化成omega，他等不了了。贺临川身边已经出现了其他的人，这次的是beta，下一次说不定就是omega。如果那个omega再怀孕……那贺临川身边就彻底没有自己的位置了，他才不要一辈子守在贺临川身边当个毫无存在感的弟弟。
  “你还不知道吗？”医生看了眼周茸的检测报告：“你已经分化完了呀，男性beta。”
  医生的声音犹如一道炸雷，将周茸的理智炸得七零八落。他不可置信的看向报告，然后从包里掏出出生时的检测报告，死死盯着医生说：“这上面写着我分化为alpha的可能性为百分之三十，分化为omega的可能性为百分之六十，我怎么可能是beta！”
  医生被周茸的尖叫吓了一跳，他用笔在报告上画了个圈：“这上面不写着呢么，还有百分之十的可能性分化为beta。你要不信就换家医院去做腺体检测。”
  百分之十。周茸就是那不幸的百分之十。
  周茸站在医院的走廊里面色惨白，整个人都开始发抖。他像是终于反应过来，猛地握紧拳头向墙上砸去，眼眶涨红暴怒低吼着。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他是个beta，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他！他昨天还在嘲笑贺临川带回来的那个低贱的beta，转眼间自己竟成为了和那人同样的平庸的存在，这让他怎能不恨。眼泪从他无神发灰的眼睛里滚落，他不知所措，只是有些恍惚地离开，一路上不停念叨着为什么。
  回家后的周茸看到贺临川正搂着beta在客厅打游戏，他走上去坐在贺临川旁边，趁着beta去洗手间的功夫钻进贺临川怀里，轻声呢喃：“哥……”
  “怎么了？”贺临川揉揉弟弟的发顶，周茸的眼皮有些红肿，贺临川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你哭了？谁欺负你了？”
  “没有……”周茸吸吸鼻子，“哥……如果我没有分化成omega怎么办啊？”
  一股轻柔的力道托起周茸的脸，接着贺临川用他温热的指腹轻轻抚摸周茸哭肿的眼皮，“原来是因为这个哭了啊。小茸无论是不是omega都没关系的，你只要做自己就很好。就像我的学长，我喜欢他和他是omega还是beta无关，只要他是他。”贺临川看向走近他们的beta，眼中光华流转。
  周茸看着beta的目光阴森寒冷，似陵墓鬼火，可眼底却闪烁着狂热的光芒。
  是啊，就连面前这个普普通通的beta都能得到贺临川的疼爱，他周茸又有什么做不到的呢？就算是beta又怎样，只要他想要贺临川，他不相信自己会输给别人。
  只是贺临川的初恋实在短暂，还没等到周茸出手，他和那个学长就分手了。
  再后来，贺临川的易感期突然到来，被上门找他玩的周茸碰见，两人的关系就这么变了质。
  周茸从推开贺临川家门的时候就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他一级一级踏上通往alpha房间的楼梯，就像走向自己的桂冠之路。当他被发狂的alpha一把拖进屋里的时候，周茸笑得很开心。他的鼻息凑近贺临川耳边，一遍遍唤着他的名字，传进alpha耳中勾起一阵颤栗。周茸叫的不只是贺临川的名字，更是自己多年来的欲望，是他的执念，是他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诱因，是他罪孽的源头。
  贺临川的动作很粗暴，当他插进beta的身体里时，周茸感觉自己要坏掉了。很疼，但是他很高兴。他没有一刻像现在如此满足过，他深知贺临川的为人，在这次可以称得上‘强奸’的暴行下，他不信贺临川还会只把他当弟弟。
  等周茸再次清醒后，他看到的是贺临川熬得通红的双眼，那双眼里盛满了悔恨与愧疚，这正是周茸最想看到的模样。他抚上alpha紧皱的双眉，用嘶哑的嗓音安慰他：“没关系的哥，我是自愿的，我爱你。”
  其实从友情转化为爱情并没有那么难。
  贺临川不知自己在什么时候对周茸动心了，他实在是太乖太善良了，他好像能把贺临川看透，alpha一个眼神他就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贺临川突然发现他和周茸十分契合，这种近乎完美的默契让贺临川深感新奇，逐步坠入周茸的情网。
  幸福的时间维持到周茸与贺临川婚后的第二年。
  那段时间贺临川在家乡的军事基地当教官，每天都能回家，那是周茸人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时光，每天睁眼就能看见躺在自己身边的爱人，两人一起做饭，饭后散步互相诉说着一天发生的事情。
  直到贺临川请自己的战友到家里做客。
  几乎是在周茸见到贺临川这些战友的一瞬间，他就发现有个女生看贺临川的眼神很不一般。她叫顾梨，是个优质omega。
  周茸发现在贺临川和战友介绍自己是他爱人的时候，顾梨不可置信的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那种眼神就像看到什么稀世珍奇和一块臭石头摆在一起一样。
  果然，在周茸端了洗好的水果准备送去客厅的时候，他看见顾梨躲在阳台打电话。
  “你也觉得不可置信吧！临川居然娶了个beta，这可真是太好笑了。”
  “我就说嘛，我之前故意在贺临川身上留下那么多信息素，怎么他第二天来基地的时候还是神色如常。我还以为是他老婆脾气好对我的挑衅视而不见，结果是因为闻不到啊哈哈哈哈……”
  “你说如果我一会儿跟临川表白，他会同意吗？”顾梨的声音带着试探的兴奋，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她仿佛被鼓励到般说：“行，那我一会试试！”
  周茸浑身的血液像沸腾着的开水，带着一股不能忍受的怒气流到指尖，端着果盘的手用力到发白，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都瞧不起我是吧……周茸眼眸闪烁着冰冷的怒火，嘴角忽地漾起一丝诡异的笑。目中无人的omega，我会让你为今日的话付出惨痛的代价。
  晚饭过后贺临川的朋友们都在客厅说笑，周茸余光瞥见顾梨叫住从厨房走出的alpha，两个人向书房走去。
  周茸走到门口的时候两人的谈话已经进入到后期了，贺临川低沉的声音传入周茸耳中。
  “我已经结婚了，我很爱我的妻子，今天你说的话我就当没听过，以后不要再说了。”
  “贺临川！”顾梨叫住要离开的alpha，“他只是个beta，他连孩子都没法给你生一个，你为什么要娶个没用的beta啊！”
  贺临川的声音猛地沉下来，隐约透着怒意：“我娶的是周茸这个人，不是他的生殖腔！用生育能力来衡量一个人的价值有什么意义？如果生育能力代表一切，那你这样的优质omega和beta女性又有什么分别呢？”
  顾梨脸色立刻变得煞白，嘴唇发青，忍了好一会儿眼泪才没有勉强掉下来。
  “不要再诋毁我的妻子。”贺临川说完这句话扭开门把手，看到了在门外愣住的周茸。
  周茸的眼神有点困惑，他拉住贺临川的手担忧道：“哥，怎么了？和你同事吵架了吗？”
  “没事儿。”贺临川吻过beta的耳畔，拥着他回到客厅。
  散场的时候周茸让贺临川送顾梨回家，大家都喝了酒，只有贺临川和顾梨没喝酒。
  然而顾梨还在为刚才的事情赌气，她不知道怎么面对贺临川和周茸，在贺临川家里待的每一秒都让她如坐针毡，她坚持要自己开车回家。
  临走前周茸在门口叫住了顾梨，他将自己的羊绒围巾一圈圈绕住顾梨的脖子，脸上的笑温暖动人，他说：“入夜了天凉，你戴上我的围巾，小心别着凉。”
  顾梨只是嘴上不饶人，仗着出色的外貌和优质omega的性别有些傲人，其实本人并没有什么坏心思。看着周茸那双清和灵静的眼眸，顾梨有些不好意思，这个beta好像真的是很善良的人，她不该那样说他的。顾梨美玉般的面容化开，勾出一个真诚的笑：“谢谢你。”
  周茸站在家门口，看顾梨驾车慢慢离开。只是转瞬，他那双温柔的眼立刻摆布上寒湛湛的冷光，阴恻恻地盯着那道小小的影子，直至影子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