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边藏娇 第186节
作者:
鸾楚 更新:2024-03-16 13:42 字数:4718
崔郢阆点头,“好,那我们就直接离开,回青州。”
坐上马车,沈蕴浮已经在上头坐着,握着苏妧的手,能感觉到她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但终究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
马车动着,不一会儿便朝着城外的官道之上去。
苏妧还是没忍住将头探出马车之外,回头看去,分明街道之上空无一人,苏妧却仍旧觉得,她好似听到岁岁的哭声。
心中全部都是绞痛,苏妧捂住心口的位置,只觉得她大抵是天底下最坏的娘亲了,竟然真的就如此离开。
面上被风吹着,也将她落下的泪珠给吹散,苏妧最终又缩回马车之中,独自一人坐着疗伤。
从宜阳到青州需要差不多七日的路程,这几日苏妧虽与从前一样正常说话,但始终都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使得崔郢阆也终究不敢多说太多。
沈蕴浮许是从前比苏妧经历的多些,倒是也想开不少,也或许因为要重新回到青州,忍不住絮絮叨叨说着多年之前的事情,苏妧听的很是认真,没想到会有这些。
掀开车帘看一眼,崔郢阆骑着马跟在马车旁边,沈蕴浮探头也看到这一幕,在苏妧放下车帘的时候,将早就已经准备好的物什给放在苏妧的跟前。
苏妧有些诧异的看着眼前的东西,“这是什么?”
沈蕴浮笑着说:“一直来倒是没什么事情做,我便没事缝制些小玩意,做些绣品,想着我们去到青州,定然是要一门生计才成,也不能一直靠着郢阆,便做了这些。”
苏妧动手将包裹中的物什给拿起来,有香囊,还有挂在床头祈福用的八角香包,更有些孩子们的玩具,沈蕴浮绣工很好,这些物什都很是精致。
手中逐渐攥紧,苏妧不会不知道,从前的沈蕴浮究竟有多痛恨去做这些,她忍不住道:“是我不好,还让娘亲如此操劳。”
沈蕴浮笑着道:“哪的话,如今能有这样的日子,我已经不知有多满足,只要你好好的在娘亲身边便好,况且娘亲想来想去,也就只能做这些,旁的也做不了什么旁的。”
苏妧将手中的香包给放回去,“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等去到青州,总不能事事都靠着崔郢阆,定然是得自个动手才行的,卖绣品这些,也是不丢人的。
后头的几日一直都在路上,越走也越发的多起来,没有一样那么冷清,热闹许多。
天黑便住在客栈中,天亮再赶路,总算是一路折腾的到了青州。
从前的房子沈蕴浮虽然没卖,但只怕是这般久,也是住不了人的。
苏妧想着手头还有些积蓄,想着今晚要不带着沈蕴浮先住在客栈也是好的。
将此事同崔郢阆讲了,崔郢阆递过来一把钥匙道:“我已命人收拾妥帖,你们只管住进去便好。”
苏妧看着崔郢阆手中的钥匙,没想到他竟然还考虑到这些。
崔郢阆笑的风流,将手中的钥匙亲手放在苏妧的手中,“感谢的话就不必说了,一路舟车劳顿,赶快回去歇着。”
如今已经到了青州,苏妧也在此处,崔郢阆后头有不少的时间能见到苏妧,就不担心她会离开又或是想着旁的事情,毕竟他现在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苏妧接过钥匙,与沈蕴浮一同朝从前的房子中走出。
崔郢阆见她离开,问着杨叔,“老头子可在府上?”
杨叔点头,知道自家公子想做什么,也终究是拦不住,只能叹口气道:“老爷在,等着您回府用饭呢。”
崔郢阆转身离开,杨叔在崔郢阆的身旁道:“公子一会儿见到老爷定然要好生说,莫要如同从前一样吵嚷,让老爷心中不快,老爷高兴些,公子想要的也总归是好得到的。”
崔郢阆轻嗤一声,“我可不需要他同意,只是去同他说一声的。”
话虽然如此说,但是看见有家开了多年的酒铺,仍旧是让杨叔进去打了一坛酒,带回府中。
崔沽已经在府中候着多时,身边的魏姨娘宽慰着他,“老爷放心,公子定然会回来的。”
崔沽拍下桌子,“我是父,他是子,我若是让他回来,他敢不回来。”
说完,崔沽开始剧烈咳嗽起来,魏姨娘连忙帮崔沽顺着气,“老爷莫要动怒,郎中可是说了,您啊要少动些气,不然定然会伤身的。”
崔沽没有回魏姨娘的话,但终究也算是端起眼前的茶盏喝了一口,平歇下怒气。
崔郢阆姗姗来迟,早就已经过了饭点,不着调的踏进正厅,魏姨娘赶忙站起来,崔郢阆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魏姨娘。
崔沽瞪他一眼,崔郢阆冷声发笑,“您若是不愿见我,我走便是。”
崔沽又是一拍桌子,“你给我回来!”
崔郢阆停下脚步,终究是散漫的又坐回桌前。
婢女们见状连忙将饭菜都给摆好,崔郢阆不甚在意的将酒给摆在桌上。
拿起木箸,崔郢阆声音拖着语调,“老头子,我要娶阿妧。”
第一百八十八章
崔沽一听见崔郢阆说的话, 立刻将木箸拍在掌下,呵斥道:“不行,我不同意。”
崔郢阆模样散漫, 只是眼眸之中变得锐利一些, “我不是在与你商量,是在告知你, 我想做的事, 你拦不住我。”
崔沽又被气的咳嗽两声,魏姨娘看出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对, 连忙出来缓和道:“先用饭,便是有什么事情后头说也是成的。”
崔沽一把将魏姨娘的手给拂开, 略微浑浊的眼中带着几分的疲倦, 但他仍旧道:“苏妧是个什么身份,你娶了她,对我们崔家可有什么帮助?”
崔郢阆捏着木箸, 满脸淡然,“阿妧是怎样的身份不重要,我不需要旁人来助我。”
崔沽勃然大怒, “我们本就是商贾之家,你还要娶一个外室女, 是存心想要我们崔家在青州抬不起头?”
崔郢阆目光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更是淬着几分的冷意, “阿妧的身份从不是她自己选的,我们崔家既然是商贾之家, 如今的家产不知有多少人盯着, 难不成你还要我娶官宦女子不成?是嫌崔家灭亡的还不够吗?”
崔沽被他气的脸色通红,捂住胸膛不停的咳嗽, 手指着崔郢阆,指尖开始不停的发颤,“你……你。”
魏姨娘站在一旁担心的不行,赶忙端起茶盏递至崔沽的唇边,“老爷快喝些茶水缓一缓。”
崔郢阆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什么旁的神情都没有,眼眸中还隐隐有些恨意。
崔沽的咳嗽终于是停了下来,他的声音没有方才那般的中气十足,更是平添几分的苍老,“你是崔家的嫡子,生来就应该是为崔家而活,我知道你不愿听我的,我已经为你找了一门亲事,是苏州丝缎绸庄的掌柜的孙女,年方十六,姓周,我已经与周掌柜说好,十日后他们到青州来你们见上一面。”
崔郢阆轻嗤一声,将手中的帕子甩在桌上,“感情你都已经算计好了。”
崔沽被魏姨娘扶着坐下,缓和下自己的呼吸,“苏妧再如何说也是摄政王的前妻,你若是娶了,难保摄政王不会记恨上,如此才是让崔家灭亡。”
崔郢阆将手撑在桌上,眼眸定定的看着崔沽,“你当年娶我娘,是不是也是百般算计,最后她死,你是不是还松了一口气。”
崔沽一拍桌子,“你!”
然后崔郢阆却一言不发,冷着脸直接出去,魏姨娘看着崔沽与崔郢阆闹出的事情,满脸都是担心,不免劝着崔沽,“老爷,您也知道郢阆的脾气,何必要这样。”
崔沽浑浊的眼中透出几分的倦怠,“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就是因为我撑不了太久,所以才要将后面的种种事情都给安排妥当。”
他确实愧对崔郢阆的娘亲,但当年娶了他娘后,两人亦是好好过着日子,不过那后头的种种,说来都是罪孽。
魏姨娘更是看出崔沽如今在想着什么,只是默默走到一旁,“老爷的顾虑妾身都懂,只是您这般,郢阆是定然不会听您的。”
崔沽心中有了旁的盘算,挥手让管事的扶着自个离开。
魏姨娘看着满桌的饭菜,无声叹口气,桌上的那坛酒,也是一分都没动。
走出崔家,崔郢阆身上的戾气被风一吹,这才散去很多。
夏日风燥,更是让他平添上不少的烦躁,吩咐人不许跟着,他一人在街上走着,不知不觉竟然走到苏妧家门口。
站在门口,崔郢阆听见里头的欢声笑语,抬起的手又放下,终究还是没有敲响这门,靠在一旁的墙上,他心中的那股躁动才渐渐平歇下来。
一墙之隔,他听见苏妧在里面说话的声音,温言软语,带着特有的她特有柔和的腔调。
崔郢阆捏着眉心,想起那日娘亲倒在血泊之中的场面,虽然那时他小,可却是一辈子都无法抹去的痕迹。
想了许久,崔郢阆终究还是敲响门,纵然他家财万贯,如今能想到来的地方,也只有声音这一处地方。
苏妧小心的将门给打开一条小缝,看见是崔郢阆,这才将门给开大,脸上全然都是诧异,“哥哥怎得这时候过来了?”
崔郢阆又恢复从前不甚在意的样子,挑着眉眼道:“怎得?不欢迎我?”
苏妧侧开身子,“当然没有,哥哥可用了饭?”
与老头子争吵一番,他这回才想起什么饭还未用,就连买的那坛酒也是放在桌上半分都没动。
摇下头,苏妧看出崔郢阆眼眉之间的怒意,还有他未曾散去的阴冷气息,只当作自个什么都没有看见,带着崔郢阆进去道:“娘亲下厨做了两道小菜,芸桃还有春鹊姐姐都在,哥哥一同来用罢。”
崔郢阆这时的眼中才露出一分的柔和,“好。”
桌上都是很家常的饭食,但崔郢阆却觉得没有比这更为好吃的了。
苏妧端起酒盏,也难得饮酒。
沈蕴浮按着苏妧的手,嗔怪她道:“一会儿醉酒,明日起来又会头疼。”
苏妧撒娇地将小脸蹭在沈蕴浮的胳膊之上,“回来,我有些高兴。”
这话不是假的,苏妧全都是心中所想,她确实很开心,回到此处更是有心安的感觉。
从前在苏家,她只觉得那是个冰凉的房子,没有一丝的人气;在王府的时候,也唯独感觉那是一处精美的牢笼,将她给禁锢在其中,唯独现在才觉得是在家中的感觉,好受许多。
崔郢阆看着苏妧娇憨的神态,还有她眼角眉梢都透出的开怀,手中的酒盏逐渐握的紧了一些,他心中下定一个决心。
晚上的时候沈蕴浮将苏妧给扶至床榻上睡着,为了防止晚上苏妧半夜难受,便由她照顾着。
醉酒后的苏妧倒是记不得什么旁的,呼吸也逐渐绵长,只是在梦中,却见到那个许久未曾见到的人。
她看见陆砚瑾满脸的阴鸷地追来,脸上更是全然都是冰凉,手一抬,话语中全然都是傲气,“阿妧,随本王回去。”
他的大掌十分轻易的就握住她的颈侧,扣住她最为脆弱的那处地方,指腹在苏妧的脖颈旁摩挲,黑眸中是看透一切的神情,在苏妧惊慌的眼神中,他语气低沉道:“阿妧,你又跑!”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苏妧几乎是在一瞬就直接醒来,额头上出着虚汗,捂住自己的心口处开始大幅地喘气起来。
青丝有几缕落在身前,沈蕴浮本就睡得不太安稳,身旁苏妧的动静实在有些太大,让她直起身摸上苏妧的肩膀。
朝外头看眼,天才蒙蒙亮,时辰还早。
沈蕴浮凑近些,看见苏妧额头上全都是细碎的汗珠,连忙用帕子帮她给擦掉,“怎得发了这般多的汗,头可疼?”
昨夜苏妧倒是乖巧的,但是难保醒来不会头疼。
苏妧心中的那股跳动还未缓过来,梦中的场景实在太过于真实,让她心生恐惧。
直到沈蕴浮将丝帕给压在苏妧的脸上,她才真真切切地感觉到方才的种种都是一场梦。
声音带着几分惊慌过后的颤动,苏妧缓缓道:“方才也不知梦到什么,许是吃酒的缘故,这会儿便好了。”
沈蕴浮手中的力道重些,“不慎酒力还偏生要喝。”
听出沈蕴浮的语气中并无责怪的意思,全然都是心疼,苏妧将头靠在沈蕴浮的肩头,不敢与她说方才梦到的事情,只怕是沈蕴浮若是听到,恐怕会更加的害怕。
看着外头的天色还早,苏妧声音轻缓,“我无事,天色还早,再睡会罢。”
沈蕴浮满脸慈爱地看着苏妧,“不了,我也睡不着,起来给你们做些早饭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