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思雨叹气，“关于何老师的事儿，我哥也是很抱歉的。他也没想这样。”
  林安安瞄她一眼, 就看她继续演。她想说，自己真不傻, 真的。年纪不大, 但是见过的人太多了。
  秦思雨一脸内疚道, “幸好何老师没事儿, 要不然咱们心里真不好受。不知道何老师什么时候来上课，我给何老师道个歉。我哥当时真不是故意的, 就是人太细心了，怕影响连队，就调查清楚点。没想到调查的信息会泄露了, 然后被人拿去举报何老师。不过，也确实没想到何老师是真的有问题。”
  反正秦家人现在都咬住了这个借口。秦思雨也是这么解释的。但是林安安自然是不信的。
  而且林安安也不相信，秦思雨是真心道歉的。瞧瞧, 这来道歉，都要强调一句何老师是真的有问题的。这用来说明她哥干这个事儿也不是全错是不是？
  等她演完了, 林安安道，“你哥都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你道歉有什么用？”
  秦思雨一脸惊讶，“安安，你这话什么意思啊？”
  林安安道，“字面上的意思，你哥干的事儿，你来道歉有什么用。而且还是和我说这些。这是给我道歉呢，还是给何老师道歉？你说我是接受好呢，还是不接受好？这不是为难我吗？”
  秦思雨顿时脸色难看了，她自然也是想帮着二哥挽回一下姜家人这边的印象。谁让林安安在姜家很受重视呢。要不然她会说这些？
  见林安安压根不吃自己这一套，她心里有些郁闷，感觉以前挺顺利的事儿，现在到了林安安面前，就容易受挫。她示好多少次了，都没什么用。
  她心里这么想着，脸上也挺委屈的。班上有些学员看着她的样子，已经露出关心的神色来了。
  姜明希签完名过来了，见林安安给秦思雨甩脸色，就故意拉着秦思雨走，“走，不用理她。”
  显然是还记着林安安帮助江楠说话的事儿。
  林安安也没理她这个小孩子性子，直接准备上课。
  这会儿江楠也坐第一排来了，两人眼对上的时候，江楠还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林安安微笑着点点头。
  这可把姜明希给气坏了。下课后还和秦思雨嘀咕，“她那么轻易就被江楠给收买了，我一个当姐的，还比不上外人随随便便做点事儿的。你说我气不气？”
  秦思雨也没想到，林安安竟然和江楠关系好上了。虽然想不通为什么，但是这不妨碍她对林安安的产生敌意。“难怪刚刚安安对我那个样子，一看就对我有误会。”
  “什么误会啊，人家就是不分青红皂白的为江楠说话。”姜明希酸溜溜道。
  秦思雨叹气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你虽然是她姐，可你们也是这么多年都没认识。处的时间不多呢。这感情还是需要时间的培养的。”这话里的意思是，你们也没多少感情的。
  听到这话，姜明希更郁闷了。好好一个妹儿，反而和别人更亲。
  所以上课的时候，她都没啥心神。
  下课后，还想着林安安能喊她一声的。结果林安安在忙着给人讲题，压根就没看她。她顿时气呼呼的走了。
  秦思雨见状，微微笑了一下。
  等两人走了，林安安这边才给人讲清楚知识点，抬头一看，都走了。就江楠还坐在位置上面。
  林安安想起来了，将笔记本给她。
  这次江楠倒是拿到了手里，“谢谢，请帮我和何老师也说一声谢谢。”她其实挺不好意思的，因为第一次拿到谢礼。
  她觉得也不算多大的事。
  林安安道，“我会帮你带话的。”然后收拾东西准备走，又问江楠，“你不走？”
  “我待会儿去。”江楠道。她不想吃饭的时候，还和人大眼瞪小眼，影响心情。等那两个吃完了再去。
  说完看着林安安，“要不我请你吃饭吧。上次的事儿，当我赔礼的。”
  林安安本来想拒绝的，但是想到舅舅家的矛盾，觉得也许可以和江楠谈一谈。她在这里，得到舅舅家照顾很多。很多事情都很尽心的帮她。家里人也都对她不错。哪怕是表姐姜明希脾气不好，但是人其实也没坏心思。
  所以林安安渐渐融入这个家庭，把他们当亲人看待。自然也希望家里人能和和睦睦。有问题就应该及时解决，而不是因为矛盾就打乱仗。见面就一顿吵。再好的感情，常年这样闹腾，也要消耗的。
  经历过林家那些没啥情分的亲人之后，林安安心里是觉得这样的亲情很难得的。
  另外，江楠也是一个好人，也不该被耽误。要是二哥一直拖着不结婚，或者结婚之后对人家不好，这也不是个好事儿。
  而且通过这几次的接触，发现她性格倔，但是其实也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是可以交谈了解的人。
  于是笑着点头，“行啊，去饭店买两个包子，咱们转转吧。”
  这会儿休息，国营饭店人还挺多。镇上就这么一家饭店。两人排队，一人买两个热乎的包子。
  江楠道，“咱去买点热乎汤喝吧。”请人吃饭，结果吃包子，这算什么啊？
  林安安拍了拍身上的水壶，“不用，我带了白开水。省着点吧。”
  江楠不好意思了，“你是不是以为我没钱？”
  林安安好奇问道，“那你到底有没有钱？”
  “……”江楠抿嘴笑了一下，“有的，我平时帮着糊火柴盒，我有收入的。”
  听到还有这个活儿，林安安更好奇了，边啃着包子，边问，“这活赚钱多吗？”
  江楠咬着包子摇头。“糊十个火柴盒，能拿一分钱。一百个才有一毛钱。我每天能糊两百个。一个月最起码能挣六块钱。”
  林安安看着手里这两包子，顿时有点儿吃不下了。这得糊几百个火柴盒？
  算了，还是吃吧。总不能吐出来。
  “这些事儿，我都没听说过。”
  “别人不知道，我妈帮我从厂里拿的活儿。她在那儿上班，平日里都有这些零碎的活照顾军属。”江楠道。
  她没有朋友可以分享自己的生活。大院其他人也不喜欢她。有时候认识新来的军属子女，还没说上两句话，人家就开始疏远她了。
  这些年，她也没怎么和人聊过天。也不会把这些话和一些关系不好的人说。因为她觉得说了之后，只怕收获的就是嘲笑。
  但是，她觉得林安安是值得信奈的人。大概是之前说的那些话太真诚，也许是那一句盼着她以后能好，太让她窝心了。让她觉得有些话是可以和这个人分享的，不会被瞧不起。
  林安安问道，“家里不给你零花钱吗？”一般这么大的孩子，但凡家里不困难的，家里多少都会给点儿钱放身上的。毕竟是成年人了，身上没个几毛钱也不方便的。秦家这条件不至于吧。
  “我妈在火柴厂上班，她花钱比较省，我也不愿意找她伸手。我爸倒是留了抚恤金，但是那钱我也不想动。总觉得用那个钱吃喝，挺对不起他的。至于秦叔那边，他的钱是属于他的孩子们的。而且我这么大了，本就该养活自己的。要不是为了考文工团，我也早就找个单位上班了。”
  就这几句话，林安安听出了其中许多信息。
  总结起来就是，在那个家里，哪怕是她的亲生母亲，也没给她信任和安全感。
  说实话，这些是林安安之前没听说过的情况。这应该是别人不知道的。也许除了秦家人，都没人知道这个女孩子在家里糊火柴盒。
  一个愿意靠糊火柴盒挣零花钱的人，能像明希姐说的那么霸道？什么抢东西之类的？她和秦家人接触过，也和江楠接触了，这两边，她肯定选择信任江楠。
  “说起文工团，你很喜欢跳舞吗？”
  听到林安安这个问题，江楠一时间竟然局促起来了，“还行。”
  “只是还行？”林安安道，“你不是因为特别喜欢，所以才一直想考吗？”
  “其实是因为，我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我看别人跳舞很好，我就想去。我想跳得比别人好。可我好像真的没这个天赋，我连考试都没考上。”
  “……”
  林安安都不用问就知道，这个‘别人’是谁了。
  合着，她在和秦思雨较劲儿啊。林安安没法理解这种心态，明明不喜欢一个人，为什么能浪费时间和这个人较劲儿？
  但是她觉得人如果在特殊的环境里面产生这种心态，似乎也很合理。而且这个特殊环境必定不是让人愉快的环境。
  林安安真心实意道，“咱俩虽然也没认识多久，但是咱还想说说我自己的观点。”
  江楠看着她。
  林安安继续道，“我是这么想的，人生说短不短，说长不长。把时间耗在别人身上，真的不值当。时间应该花在自己的追求上面。除了跳舞，你就没别的追求吗？你没想过以后当个什么样的人吗？”
  江楠闻言，怔住了。她没想过，确实没想过。
  林安安道，“跳舞，毕竟是别人的梦想，为别人的梦想努力，你真的有这个动力？说实话，我是办不到的。我要选的路必定是最适合我自己的路。我要在自己的路上发光发亮，而不是在别人的道上和人比个高低。”
  她打了个比喻，“比如我学计算机，我一个朋友学半导体。因为他觉得好，我就放弃自己的爱好去跟着学半导体，你有什么想法？”
  这就直观多了。反正江楠愣住了。她脑子里也在想这个问题。
  她觉得要是林安安说的这个情况是真的，她会觉得林安安挺傻的。
  所以……原来是她自己傻？
  江楠：……
  林安安见状，也不多说了，她发现江楠连人生都没整明白，现在谈婚事也不是很合适。而且林安安和她交谈之后，发现婚事反而是个很小的事情了。而是江楠的人生观发生了偏差。
  要是不改掉这个和人较劲儿的习惯，这婚事还真不好解决。因为就算是为了和秦思雨较劲儿，江楠也不会的解了这个婚事啊。
  “我也就这么一说，你自己想想。把眼光放到大院外面来，看看别的风景。”她说完，看了看手表，“你要回去上课了，咱下次聊吧。今天谢谢你请的包子。”
  江楠愣愣的，人还想着刚刚的那话呢。
  见到林安安要走，只能亦步亦趋的送她。
  回去的车自然是早就走了，但是林安安也有办法，她先回大院去，去拿二哥姜明德的自行车。走是要走一段路的。但是总比等车要快。
  她边走，边让江楠去上课，别掉课了。
  然后走几步，她突然回头问江楠，“你学计算机，也是那个原因吗？”
  江楠被这么一问，顿时心虚得脸发烫。
  林安安看她那反应就知道答案了，笑了笑就走了。
  江楠这会儿是真的心虚了，也觉得没准林安安心里不知道怎么想她的。大概觉得她很儿戏，对学习的事情不认真。
  但是实际上，不管是跳舞，还是计算机，她可都是很认真在对待的。
  一时又想起刚刚林安安的假设，和自己心里的想法，其实不管她是不是认真，别人眼里大概觉得她是傻子。
  江楠回到教室的时候，教室里面大家都在里面了。
  她看了眼秦思雨和姜明希，脑子里也冒出一个问题，我明明也不喜欢她们，我为什么就要学和她们一样的呢？
  下午下课后，她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到了楼下，姜明希直接走在她面前来拦着她，“你给我们安安说了什么呢，哄得她替你说话。江楠，你心思挺多啊。”
  江楠听到这话，脸也沉下来了。
  “我们说什么，关你什么事儿？”
  姜明希听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搞清楚，她是我妹妹，和我才是一家人。你还没和我二哥怎么样呢，你就是个外人。”
  江楠冷笑，“只要你二哥不和我退婚，那就是迟早的事儿。”
  这可真是把姜明希给成功气到了。看吧，她就说了，这就不是个好人。明知道别人不愿意，还要硬赖着。
  “真该让安安看看你的真实嘴脸，让她知道你多么可恶。从小到大什么都学思雨的。什么都要一样的。你说你图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