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在异国，一行四人的长相和气质也很出色，来往的路人时常有人多看他们几眼。
  栀梨一心想着家里人来这座海滨小城来给她过生日，看见什么都很喜欢，连喷泉广场里弹吉他的歌手也得到了栀梨的热烈掌声。
  “先生，买玫瑰花吗？”
  阵阵歌声里，一道老人的声音响起。
  栀梨循声往旁边看去。
  一位抱着一篮子玫瑰花的老奶奶，花白的头发挽在后面，眼尾和额头皱纹很多，眼睛带着些许的翠绿。
  老奶奶对上栀梨的目光，唇角扬起，笑得特别温柔，就像从前的外婆。
  这个广场离情人桥很近，成群结队的情侣很多，因此，经常有人来这边摆摊画画或者卖些花束。
  蒋彦恒从钱夹里抽出几张当地的钱币，递给老人，淡声道：“这些花我都买了。”
  老人惊讶地睁大眼睛，旋即，笑着摇摇头，“抱歉，我还想再和其他情侣说说话呢。”
  两个人交流用的当地语言，栀梨来之前和蒋越潇一起上过几节口语课，勉强听得懂个别的词汇，当听见老奶奶说到情侣时，笑了笑。
  “爸爸妈妈，你们穿的情侣装，老奶奶一眼就看出来你们是情侣啦。”所以老奶奶才来找爸爸说话。
  蒋越潇瞅着蒋彦恒和徐轻盈，酷酷哼笑。
  他们这两个人带两个小孩儿的组合，怎么看都像一家人，哪怕他爸和徐轻盈一个穿红一个穿绿那也是别人眼里的夫妻。
  等到老奶奶抱着剩下的玫瑰花离开，蒋彦恒手里只握了一朵玫瑰花。
  就在徐轻盈以为蒋彦恒准备将这朵玫瑰花送给明天的小寿星栀梨时，眼前蓦地伸过来一只修长冷白骨节分明的手。
  那只手还握着一朵开得极艳的玫瑰花，火红色的花瓣上有两三滴水珠摇摇欲坠。
  徐轻盈面不改色地接过花，展颜一笑，“谢了。”
  她和蒋彦恒在外人面前营造过几次恩爱夫妻，还是第一次从他手里收到花。
  随着徐轻盈接过那朵玫瑰花，蒋彦恒也从徐轻盈的脸上收回了笑，须臾，又看了眼徐轻盈眉眼间蕴着的笑意，心里轻哂。
  篮子里长得最漂亮的一朵玫瑰花在徐轻盈面前倒显得逊色了。
  蒋越潇发现栀梨还在看老奶奶离开的方向，抿抿唇，“你也想要玫瑰花？”他刚才怎么就没想到问老奶奶给不给兄妹卖玫瑰花呢！
  蒋彦恒垂眸看向栀梨。
  小不点应该不太想要玫瑰花才对。
  他刚才分明注意到栀梨的视线不在篮子里的玫瑰花而在老人的脸上，这才没说服老人卖他两朵玫瑰花。
  徐轻盈将刚收到的玫瑰花递给栀梨，“宝宝，妈妈的玫瑰花给你。”
  “我不想要玫瑰花啦。”栀梨耷拉下小脑袋，瓮声瓮气道，“我就是想到外婆了，从前过生日，外婆会做加了溏心蛋的面条给我吃，还会做水果小蛋糕。”
  栀梨摸着衣服口袋里的一袋果干，声音很低，“今年生日外婆还没回来。”
  这袋是栀梨从家里离开时特地在记忆罐子里拿的果干，坐飞机时，栀梨就想用果干告诉外婆她要来国外过生日，但栀梨又想或许外婆会赶回来给她过生日呢。
  “外婆答应过我。”栀梨用小手揉了揉眼睛，软糯的语调带着不甚明显的哭腔，“答应过我每年生日都会陪我一起过。”
  罐子里的果干只有那么多，她这些天都在数，只有三十七个果干了，一旦都吃完了外婆还没回来，那她以后就不能和外婆说话了。
  蒋越潇有点手足无措。
  小屁孩是不是哭了？他该怎么做才好啊？他爸买的那本说话艺术里也没讲啊！
  蒋彦恒和徐轻盈也一时没能找到有效的安慰方式，毕竟，他们都知道栀梨外婆再也回不来了。
  “宝宝。”徐轻盈半蹲下来，倾身抱住栀梨，“你外婆，她——”
  “栀梨！我终于找到你了！”
  独特的声线顷刻间吸引了栀梨的注意力。
  广场上的其他人也不由将视线放在了这个突然出现的人，不，玩偶公仔身上。
  在一个炽热的夏天傍晚，居然有人套了一件海绵宝宝的公仔服出现在人群中，而它手里还拽着几个气球。
  栀梨懵懵地看着突然出现的海绵宝宝，看着它手里拽着的那几个熊熊，羊羊的小气球，超像那天爸爸在游乐园送给她和哥哥的气球。
  “听说明天是你生日。”海绵宝宝说起话来，也是它在动画里特有的声色，连走路都和动画里一模一样。
  蒋彦恒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海绵宝宝。
  这个海绵宝宝走近了才对比出它的身高也就比蒋越潇那个臭小子高一个巴掌，说不准高出来的那部分还是公仔服的原因。
  徐轻盈警惕上前一步，再可爱的海绵宝宝也是陌生人，然而，手腕被人抓住。
  蒋彦恒轻摇头。
  他刚刚看见了海绵宝宝打的手势，和某个前天来找他说想给栀梨惊喜的小孩说的手势分毫不差。
  旁边，蒋越潇瞥见徐轻盈和蒋彦恒的无声交流，一瞬间就猜到了海绵宝宝里套的谁，小酷脸绷紧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小屁孩应该不会继续难过了。
  海绵宝宝先是将手里的几个气球递给栀梨，“这是派大星、章鱼哥和蟹堡王送给你的礼物。”
  栀梨茫然地接过气球。
  不大的小孩儿拽着六七个气球杵在广场里，怎么看怎么呆萌，周围的路人不禁拿手机给这一行人录上了视频。
  “这个是我给你的礼物。”海绵宝宝将一个足有成年□□头大小的海螺递给栀梨，笑道，“栀梨，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栀梨再度茫然地接过大海螺。
  虽然栀梨平时总幻想着能到海底见海绵宝宝和派大星，但栀梨其实隐约知道动画里的海绵宝宝就像羊羊和熊熊一样见不到。
  因此，栀梨冷不丁见到这么像动画里的海绵宝宝的海绵宝宝，小脑袋瓜一时短路，连先前想起外婆的难过情绪都刹车了。
  “派大星呢？”
  “它还在睡觉！”
  “章鱼哥呢？”
  “它在帮我代班啊，章鱼哥可真善良。”
  海绵宝宝用手扇了扇风，“这里太热，我得快点回海底了，栀梨，你要是想找我就用这个海螺！”
  “当然了，你用它和别人说话也可以，就是他们没有海螺可能只能听见你说的话却不能回给你。”
  栀梨倏地握紧手里的海螺，“用它和谁说话都可以嘛？很远很远的人也可以？那它有没有使用次数呀？”
  “这可是我找了好久才找到的顶级海螺！”海绵宝宝拍着胸脯，“你能用它说上一百年！”
  海绵宝宝说完，在栀梨和广场上其他人的注视下，一蹦一跳地跑远了，很快就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中。
  栀梨低头看看手里的大海螺，再抬头看看海绵宝宝离开的方向，突然高高地举起手，笑容灿烂，“谢谢你！海绵宝宝！”
  这边，刚过拐角，躲进巷子的阴凉处，海绵宝宝赶紧摘下了头套和变声器，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热死我了，差点热中暑倒地露馅。”
  池君宁从背后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瓶矿泉水，“你怎么不提前和栀梨见面？非得装成海绵宝宝？”
  “不一样。”池宙拧开矿泉水，仰头咚咚咚地喝下小半瓶，“这么做会比较惊喜！”
  池君宁失笑摇头。
  从前觉得这个儿子说话句句气人，搞半天是没碰到能让他会说话的人啊。
  等下。
  池君宁的视线停在池宙的手腕上。
  她倒是知道池宙一直戴着栀梨送的红绳手链，这会儿怎么还有一根彩色头绳？
  第111章 番外06
  异国的小巷子里, 偶尔有行人经过，大部分都神情稀奇打量着巷子里的池君宁和池宙，主要在看池宙这个刚脱下公仔服的小孩儿。
  七八岁的样子, 白衣黑裤, 清朗若松, 手腕上还绑着风格很古典的红色手链和一根稍显幼稚的彩色头绳。
  “你手腕上的这根头绳——”池君宁走近瞧了几眼，轻啧一声, “从实招来，你又收了谁家小姑娘的礼物？”
  池宙将公仔服抱在怀里, 一手拎矿泉水，一手拎变声器和他的那个大海螺。
  “网上买的头绳，我屋子有一罐子, 匀您一根？”
  池君宁：“……”
  一罐子就匀一根？抠门儿子。
  “你买头绳做什么？扎小揪？”
  “栀梨上次睡午觉头绳丢了。”
  池君宁品了品池宙的这个解释，三两步追上人，调侃道：“你认识的小妹妹也有几个吧？从前怎么不见你这么上心？”又是假装海绵宝宝给人送礼物，又是手腕戴头绳给人备着, 她儿子知不知道手腕上的头绳一般是男生有女朋友的象征？
  小妹妹指的自然是池君宁和傅爸爸朋友家的小孩儿或者傅爷爷和左奶奶故交家的小辈，逢年过节走亲访友，几个小孩儿间总能见上几面。
  池宙看她一眼，不答反问道：“也没见您特地照着菜谱研究怎么把茄子烧得更好吃一点，怎么抛能再多抛一个橘子。”
  用他爸的话来讲，池君宁女士前段时间那股子研究抛橘子的热情不亚于当年追他的热情。
  池君宁被池宙一怼，也笑了。
  她陪着池宙往外走了几步，由衷感慨道：“栀梨还真是我见过的最可爱的小孩儿，真想拿你这个臭小子去换。”
  “唉。”池宙叹了一声气，抱紧怀里的公仔服，“您想得可真美。”
  池君宁：“……”
  你倒是难得这么有自知之明。
  “你的大海螺真能聊天么？”
  “您不相信我也得相信您老公。”池宙脚步一顿, 倏地低头去看他手里的大海螺，清俊的小脸上闪过懊恼。
  他和栀梨说了一堆话，怎么忘了告诉栀梨怎么用大海螺了？
  ——
  广场这边，栀梨还在很认真地瞅着刚收到的大海螺，而收到的那几根气球则系在了白嫩的小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