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急事啊？”麻燕芝看许八雪一直揉着太阳穴，问，“是不是不舒服啊？我家里还有点药，上面有说明书，要不我拿来你看看，该吃哪种。”
  “麻阿姨，不用了。”许八雪说，“我就是太累了，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这么晚过来打扰你们，真是不好意思啊。”
  “没事，街里街坊的，不有句老话吗，远亲不如近邻。”麻燕芝笑着送他们下楼。
  等看到许八雪姐弟开门进屋了，才把门关上。
  -
  杨凤玉在小姑子家闹得不可开交，非要让小姑子把存钱里的钱还回来，不然她不走。
  那可不是笔小数目。
  好几百块呢。
  这攒了多少年的钱！
  许华实在是劝不动了。
  许建来左右为难，拦着杨凤玉不让她打自己家小妹许建柔。
  许建柔生了孩子之后身体一直很虚弱，尤其是39岁高龄生了个二胎儿子，身体就更虚了。平常换季节，这感冒都要半个月才好。
  哪经得起杨凤玉的推搡呢。
  “妈，我们先回来吧。”
  许华最后劝一次。
  “我不走，这钱不要回来，我不走！”杨凤玉说得斩钉截铁，她就不走，就赖在这了！
  这小姑子家哪像是缺钱的样子，这不刚换了新房子吗？
  缺钱吗？
  缺钱怎么不把房子给卖了。
  “妈，那我先回去了，八雪说让我回去，有事呢。”许华更放心不下老婆跟孩子，八雪回来住了，虽然淑书没说什么，但是那么小的一个屋子，挤了七个人，确实是他对不起淑书。当初结婚的时候明明说过要让她过上好日子的。
  许华回去的路上一直在自责。
  他是电影院的干部，当初电影院分房子的时候，本来有他一份的，可当时有个同事家里太困难了，上有老下有小，老娘老婆都病着，还租着房，日子快过不下去了。当初那个同事又求上门来了，他哪淑书都是心软的人，后来就把那个分房的名额让出去了。
  当时想着，以后分房的时候就不让了，谁知道电影院的效益越来越差，房子早就是没影的事了。
  现在电影院能不能开下去都不一定了。
  许华走得很快。
  原本三十多分钟的路程，不到二十分钟，他就走到家了。
  一口气爬上六楼。
  回到家，许华刚进门，就看到许八雪关上门，对他说：“九同说大嫂带着孩子跟行李走了。”
  许华一开始没反应过来。
  等他冲到小卧室发现里面东西少了一半的时候，人就有些打晃了。
  “大哥，你吃这个垫垫肚子。”许九同拿出许八雪打包回来的东西，“虽然凉了，但是很好吃。”
  他告诉许八雪，“晚饭的时候妈就发现家里存折的钱少了，当时大家都没怎么吃。”大哥跟着妈走的，吃得最少。
  许九同已经吃了一个淡黄色，外头印着花，里头包着馅的糕点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做的，但是许九同觉得特别好吃。
  是他吃过最好吃的点心。
  他拿起一个塞到许华嘴里。
  许华不想吃。
  许九同硬塞进去的，“大哥，你不吃等会哪有力气找大嫂跟孩子。”还有得忙呢。
  许华这才咽了进去。
  他把剩下的几个也猛塞到嘴里，尝不出什么味，但是他得吃东西。
  饱了才有力气。
  许八雪劝道，“大哥，你别急，我跟九同分析了一下，大嫂在这边没什么朋友，我觉得她可能是去火车站了。”
  也有可能是去旅馆，但是旅馆不便宜，大嫂手里应该没什么钱，这个可能性比较小。
  火车站。
  许华有了目标，就着水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他拉开门就往外走。
  楼上听到楼下动静，也开了门，麻燕芝的声音从楼上传来，“小许，你家淑书刚才打了电话过来，说她在火车站，让你送点东西过去，说你岳母病了，要回去看望。”
  许华这一刻才像是活了过来。
  终于有了劲，“谢谢麻阿姨。”
  麻燕芝道：“别谢了，赶紧去吧。”叹了口气，“你们家啊，什么都好，就是屋子小了点，我劝过你妈，让她买一套新房子，也不多贵，每个月工资里头省点，大家就能住得舒舒服服的，她就是不听。”
  非要单位分房，她家老阮说了，现在单位资金紧张，效益不好，哪还有多余的钱建房子呢。指望单位分房，还不如去外头买。
  杨凤玉是个会计，怎么这点账都算不明白呢？
  “麻阿姨，您说得对，等我妈回来，我一定劝她。”许八雪说。
  “这就对了！”麻燕芝跟他们道了晚安之后关上了门。
  屋里传来婆婆的声音：“这谁家这大晚上不休息，吵吵闹闹的，电话一直响个不停……”
  麻燕芝早就听习惯了，也不接话，她关了灯，回了卧室。
  -
  六楼，许八雪家。
  许华的岳母病了，袁淑书要回去。
  这空着手怎么回去？
  许华回屋收拾好东西，提着简单的行李，准备出门。
  “大哥，等一会。”许八雪叫住许华。
  许华在门口，回头看她。
  许八雪深吸一口气，把昨天预支的一百块钱塞到了大哥手里，“拿着，这可不是给你的，等你以后赚了钱，记得还我。”
  “哪来的？”许华看着许八雪。
  他紧紧的捏着这一百块。
  一百块里头有一张五十的，一张二十的，还有三张十块的。
  是凑出来的钱。
  “预支了工资，本来想着去外头租房的。”许八雪故作轻松的说。
  她把钱给出去也很心痛，但是她知道，大嫂这次应该是下了狠心了，她怀疑如果大哥两手空空的过去，只怕这婚姻要出问题啊。
  她的房子啊。
  许八雪心里都想哭。
  她还给了江小丽十块，再加上这几天花的，之前的奖金五十块，再除去之前买本子跟笔的钱，路费……
  她现在全身上下就只有二十多块钱了。
  人生艰难啊。
  许华没跟许八雪说谢字。
  他想了很久，才下定决心，“等看完你大嫂的娘家人，我们直接从那边出发，去南方。明天爸妈回来，你跟他们说一声。”
  他叹了口气，“让他们不要再为钱的事吵架了。”
  他就不该有那念想。
  父母的的钱，他不该拿。
  “大哥，他们是为钱的事吵，又不是为你。就算你不要那钱，妈发现钱不见了，也会跟现在一样的，你别自责了。”许八雪觉得这个大哥真是太爱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杠了。
  这样活着不累吗。
  许华走了。
  也不知道许八雪的劝解他听进去了没有。
  这一晚上，杨凤玉跟许建来者没有回来。
  昨天晚上许八雪是睡在大哥跟大嫂原来的床的，其实就是错开的上下铺，下铺这边更大一些。这种狭小的屋子，能住就不错了，已经顾不上之前是谁的床了。
  哪有那么多讲究。
  当然了，许八雪还是换成了自己的床单跟被套。
  从宿舍带回来的，干净的。
  她还以为自己换了地方会睡不安稳，没想到睡得挺好的，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七点出发。
  等公交，去电视台。
  这边的车费三毛钱。
  许八雪买票的时候，心在滴血。她不是因为这三毛钱的车票钱难过，而是为自己那平白没了的一百块工资难过。
  还说今天中午抽个空去看房子的。
  三十块！
  果然是巨额！
  她现在根本就拿不出来。
  -
  “许八雪，你怎么无精打采的？”吴湛在电楼台楼下碰到许八雪了，一看许八雪这精神状态堪忧啊。
  张诺纯骑着自行车到了，把自行车锁上，走了过来，“你们在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