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来历
作者:五花马      更新:2024-04-20 14:22      字数:2230
  第2章
  玉珠知道是谁来了,身子微僵,动也不动似的,男人已径直越过她,踏入里间。
  众人见到他,喜笑颜开,尤其是玉宁,笑迎过去,主动脱下男人肩上的披风,露出里面一袭碧青的圆领袍衫,宽肩窄腰,身段挺拔,眉间带笑,惹得屋内丫环悄悄打量,“二哥哥,你来迟了。”
  “还不是为了这朵娇滴滴的花儿。”姬嵘变戏法似的,从袖口取出一朵娇艳滴露的牡丹,别到玉宁鬓间。
  “哪里能啊,二哥哥是祖母的心肝,折腾坏了你,祖母还能饶了我不成。”玉宁得了花,眉开眼笑,随手将披风扔给身后的丫环,玉珠站后边儿,凑巧扔到她怀里,鼻息间满是一股打猎后浓烈的腥味,夹杂一丝淡淡的熏香清气。
  玉宁不喜她,自然也不喜她沾染自家兄长的衣物,柳眉一竖,正要发作,姬嵘早就拢着她的肩,凑到老太太跟前。
  老太太点他额头,“你就宠着她。”
  “大哥常年不在家,当然由我这个二哥的宠着,宠上了天,也有祖母您兜着。”
  姬嵘笑盈盈的,眉毛黑,眼珠黑,成天猎杀捕兽,浸泡血气,回到这暖烘烘的家里,身上不沾一点腥臭的杀气,皮肤晒黑,眉间更有张扬的光彩。
  玉宁插科打诨,“祖母是吃醋了,二哥哥哪里只顾着我,给大家,也给祖母带好玩意了。”
  昨夜姬嵘回来,头一个就给玉宁瞧好东西去了,他带回来哪些稀罕玩意儿,玉宁怎么不知道,都在她那儿,一大早上,就让下人搬去了各屋,唯独祖母的,要当面给才是尽孝。
  下人搬进来一只大箱笼,两人合力搬出来一张结实鲜艳的虎皮,铺在榻上,兄妹俩拉着老太太唠家常。
  “就这么一张虎皮,皇上想要,二哥哥还不肯给,要回家给祖母尽孝心。”
  “祖母老了,哪里要这些虚物,就盼着你们常到祖母这儿说说话。”
  “我和二哥哥正陪着祖母。”
  祖孙三人有说不完的话,小辈们知趣散去,唯独玉珠不能走,在屋里插不进嘴,留在偏屋的小佛堂,跪在观音的佛龛前,誊写佛经,明理诚忏。
  没有人有她这样的待遇。
  不是姬家人,却能进入老太太的佛堂。
  外人道老太太对她是偏爱。
  老太太是偏爱不假,她偏爱最出色的嫡孙姬绗,偏爱混不吝的姬嵘,也最心疼打小就没娘的玉宁。
  玉宁的娘,兄妹三人的娘,难产去了。
  姬父与寡妇有染,姬夫人死后,执意娶寡妇过门,老太太坚决反对,这寡妇来历不正,带着一个女儿,还是姬父曾经部下的妻子。
  部下病重托付妻女,姬父却存了私欲,不到一年就和寡妇发生了关系。
  这样的事传出去,叫人笑话。
  姬峤昏了头,宁愿抛下前程家业,也要和寡妇在一起,最终老太太点头,放寡妇带女儿进门,但只能做妾。
  没几年,姬峤病重,死前撑着最后一口气,毒死寡妇,双双殒命,死了也要做鸳鸯。
  寡妇留下一个女儿中毒浅,大病一场,醒来除了身子弱些,和常人无异。
  外人眼里,她起死回生,无异于妖人。
  甚至下人背地里叫她,老狐媚生的小狐媚,没了娘,迟早被赶出去,沦落风尘,冻死街头。
  他们都数着这天,老太太迟迟没有动静,不赶人,也不认她。终于有一天,她被苛待到皮包骨头,自己跪在老太太跟前,求被善待。
  老太太给了她两个选择。
  离开姬家,去过自己的营生。
  留在姬家,一生常伴青灯古佛,不嫁人不生子,在菩萨眼皮底下,一生为她亡母所做的罪行忏悔。
  若有一日违背,掘她生母的尸骨,命人日夜唾骂。
  当时的玉珠年纪小,没有营生的路子,离开姬家,终有一日,只会应验那些人的箴言。
  沦落风尘,冻死街头。
  玉珠选择继续待在姬家,为人不齿,受人冷待。
  数年如一日,她早已习惯。
  ……
  老太太年岁大了,刚开始还有兴头,到后头,手支着额,有一搭没一搭应着。
  丫环捧着药碗上来,姬嵘先接过,丫环手上没拿稳,黑浓的汤汁淌了一身柔软的锦袍。
  玉宁拧眉娇叱,“毛手毛躁的,谁放你进屋伺候。”
  丫环跪地瑟瑟发抖,姬嵘赶上心情好,说两句可怜话,“小丫头留在祖母身边,就图个嘴甜会说话的,下次当心了,出去吧。”
  玉宁不依,还要发作,姬嵘笑着轻捏她脸儿,“多大年纪,就当母老虎了,二哥哥可不舍得。”
  男人宽大的指节轻轻刮动脸颊上的嫩肉,玉宁心底生出一股满足,她喜欢这样的亲昵,瞬间转怒为笑,也不管丫环趁机偷偷溜了出去,“二哥哥还是多愁愁自己,依你这般处处留情,将来的小嫂嫂可不依,看不折腾坏你。”
  “少咒你二哥。”姬嵘作势捏她脸,手上沾着湿淋淋的药汤,玉宁拧着鼻尖骂他,“臭烘烘的,快出去。”
  姬嵘顺理成章溜了出去。
  ……
  佛龛前,檀香的烟雾隐隐萦绕。
  一股疲惫的酸麻从腿部传到臀间,手腕也涨涨地疼。
  今天一整天,从头到脚都不好过。
  玉珠放下笔,揉了揉手腕,接着重新提笔,身后的门扇发出轻轻的响动。
  似有鬼魅滑进。
  站在她后方,居高临下地品鉴她誊写的佛经,锋利张扬的目光却一点点游移,从宣纸游到她乌黑的浓发上,盯住小小一团雪白的耳垂。
  他不作声,一言不发地盯着她裹在衣裙里一具雪白的肉体。
  玉珠早已落下败仗,笔下字迹发抖,几粒豆大的墨珠洒在衣裙上。
  “慌什么。”
  男人轻轻笑着,伸出双臂扶稳她,他侧身俯下,捏住她的腕子,带着她在雪白的宣纸上游龙画凤。
  与此同时,唇也轻轻叼住了眼前这团粉白的耳垂。
  “啊……”
  她溃不成军,整个身子剧烈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