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名字叫做尴尬的东西, 全方面克制了人说话的欲望。
  李时也知道这两人之间出了点事，所以这一个多月都没怎么组织活动, 打算等着他们和好了再说。
  但他没想到两人破冰之旅竟然如此艰难, 整整一个多月，一句话都没说过。姜宴倒是还好, 时不时朝人漫不经心地瞥上两眼，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而姜烟就完全不一样了，说断就断，不带一点犹豫的。
  “给谁了？”姜宴隐隐猜到点什么, 问他。
  “你……猜？”
  李时贱兮兮地说, 看他不耐烦了，伸手一指边上羽毛球场。
  姜宴抬眼望过去。
  某人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正拿着他的拍子玩得高兴。
  突然一下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用冷暴力处理冷暴力，他们两人之间距离越来越远，而他, 心越来越慌。
  慌不择路，四处乱窜, 肆虐之处, 荒草丛生。
  ***
  快下课了, 姜烟看看表，提议歇一会。
  徐念累到趴在她肩上喘气。
  “烟子你体力真好。”
  姜烟笑笑，“是你不常运动。”
  四个人坐在长凳上喝水, 忽然杨璐带来的妹子看着姜烟，问她，“姜烟你认识叶倩倩吗？”
  姜烟拿着水瓶的手一顿，想起刚刚打球的时候她时不时投过来的目光，有点不安，缓了会还是点点头，“小学同学。”
  “她在班上……”她似乎还想说什么，被杨璐制止。
  “那什么…她不太会说话，姜烟你别往心里去哈…”说完给妹子使了个眼色。
  “没事的，你说吧。”姜烟说。
  妹子看看杨璐又看看她，她性子直，还是忍不住出声。
  “叶倩倩在班上说你是小狐狸精，我们问她为什么，她说你妈妈……”剩下的话她说不出口，成功闭嘴，把杨璐气得不轻。
  “你别听人瞎说！”
  姜烟面上淡淡的，最后扯了扯嘴角。
  徐念气得快冒烟，“你这人怎么这样？坏人名声很好玩的吗？！”
  “又不是我说的，叶倩倩每天都在班上说，大家都知道了。”那女生不服气，朝着徐念说道，“身正不怕影子斜，你着什么急？难道还真跟叶倩倩说的一样，姜烟妈妈勾引人家有妇之夫？”
  周围静了静，场上打球的同学一下愣了，球掉在地上没有声音。
  姜烟抿着唇没说话。
  “就算是的，跟姜烟有什么关系！那都是大人的事！”徐念眼泪在眼睛里打转，急忙道。
  妹子一时哑口，小声嘀咕，“那是她妈妈啊，怎么可能不会受影响……”
  “袁清你再这么说话咱们绝交！”杨璐坐不住，起身指着她吼道。
  她是个要面子的人，现在脸上被气得通红。
  自己带来的人在这乱说话没能拦住，还伤了人家，心里极过意不去。
  无论是不是真的，那都是别人的家事，不该像他们这样在背后肆意揣测议论。本来两人是初中同学，关系还算不错，高中不在一个班，这才几个月，却不想人就变了模样。
  袁清一跺脚，走了，“绝交就绝交，什么人呐，做了还不让说？”
  徐念眼泪唰地就下来。
  “对不起啊……袁清她…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她以前不这样的……”杨璐连忙解释。
  姜烟深吸一口气，勉强扯出个笑容安慰她，“没事，她说的都是实话。”
  杨璐愣住，“啊……？”
  徐念连忙解释，“不是她说的那个样子的，姜烟妈妈没有，我知道的，我……”
  舌头打结，徐念越来越止不住眼泪，结结巴巴不知道说些什么。
  姜烟拍拍她肩，“不用说了，要下课了，咱们回教室吧？”
  徐念扯着她衣服，“你怎么什么都不说呢？！”
  她无奈，“我能说什么呢？”
  就算是事实的一部分，它也是事实啊。
  徐念着急，“可是，不是他们想的那样……”
  “别人要怎么想，我们能控制吗？”
  “但是你也不能这样什么都不做声任人欺负啊！”
  “徐念，”姜烟拉着她手忽然认真道，“与其跟他们理论失了尊严，还不如在一边看他们自导自演自娱自乐。”
  徐念不能理解，一双红成兔子一样的眼睛看着她，“你这样才不是为了尊严，你就是懦弱！”
  姜烟没说话。
  有时候对于某种人来说，她要的不是别人的理解和同情，只想守住自己的那一丁点自尊，纵然方法拙劣，但……
  这也是她仅有的了。
  时间不早了，两人也没在这个问题上浪费太多时间，下节课是物理，得早点上去。
  杨璐也觉着在这尴尬，在两人吵起来前走了。
  徐念擦擦眼泪收拾好心情。
  刚刚是她有点冲动了，这会子冷静下来。
  “我……你有你自己的方式…我也有我的，以前都是你照顾我，现在你受欺负了，我肯定不能再躲着。”
  她揉揉她头发，“好吧，人都走干净了，可以上去了吧？”
  徐念点点头。
  两人正打算走，忽然听到身后一人的声音。
  “姜烟。”
  徐念回头一看是姜宴，有点惊讶。
  看看边上的姜烟，又看看他，最后尴尬笑笑。
  姜烟也看见了，心里一时很不是滋味。
  他听了多久？
  姜宴两手插.在口袋里，外套拉链没拉上，里边一件黑色卫衣，走过来把她手上的拍子拿回。
  “我的。”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
  今天奶奶不在家，叔叔家生了个胖小子。叔叔今年才三十出头，是奶奶最疼爱的小儿子，所以这次她得过去看看。
  因此姜烟今天只能吃食堂。
  一下课，姜烟收拾好书，拿着饭卡下楼。
  食堂有点远，路上经过一片“家属送饭区”，饭香四溢，馋的她肚子也跟着叫。
  过了会，忽然被人抓住手腕。
  姜宴个子高，看人总带着一股子压迫感。
  “去食堂？”他问。
  姜烟点点头，想抽出手，被人拽的更紧。
  “过来。”
  他拉着人往边上走。
  这里都是一排排桌椅，专门给学生安排的，现在刚下课，正是人多的时候。
  家长们一看一帅气小伙拉着一漂亮姑娘手往这边走，八卦心砰砰直跳，交换完眼神，面上憋着笑。
  他这块地方比较安静，人少，两个家长拼一桌。边上是班上的高勤，正扒拉着饭，面前坐着的大概是他妈妈，给人盛着汤。
  旁边则是一个看上去三四十岁的女人，保养得当，鹅蛋脸皮肤很好，一双大眼睛像是会说话，直直盯着姜烟看。
  那眼神......很难描述。
  姜烟被看的不好意思，想扯回手，“我去食堂就行。”
  他把人按在座位上，自己则坐在一边临时放的凳子上。
  姜妈妈反应迅速，打开饭盒给她盛了碗饭，“来来来，吃饭呀。”
  高勤吃饭速度明显慢了很多，时不时朝这边看两眼，眼神很是复杂。
  姜宴也不说话，把筷子递给她，把一盘青椒肉丝倒进自己碗里，又把肉挑出来给她。剩下几盘菜也照样，把佐料挑干净放自己碗里，剩下的都推到她边上。
  因为只有一双筷子，他拿着一把勺子吃，样子有点滑稽。
  姜烟不好意思，对面还是某人妈妈“炽热”的目光，只能硬着头皮拿起筷子吃，实在觉得憋屈了，偷偷在底下踢了人一脚。
  姜宴吃痛，脑子里百转千回，最后扔了一块香菇在她碗里。
  姜烟脸瞬间黑了下来。
  故意的。
  绝对是故意的。
  他赶在她踢他第二脚之前用勺子把那块香菇和周围被“玷污”的一圈饭挖走，一口包掉。
  姜妈妈面上带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