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我一晚上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吗？”
  宋郁感觉下巴被用力捏住，随后脸被迫使抬起来——正好对上了周宴铭的眼睛。
  黑漆漆的，冷淡，阴沉，带着戾气。
  和平时一点也不一样。
  也不知是周宴铭冰冷的语气，还是他的皮肤娇气，宋郁鼻子慢慢变得酸涩，眼睛里的雾气越来越多。
  他咬住下唇，拼命想要忍住，可委屈一个劲儿涌上来。
  “嗒”——
  一大颗眼泪滚落下来，砸在周宴铭手背上。
  周宴铭心脏猛地一颤。
  那颗眼泪碰过皮肤像是要被烫化了。一晚上找不到人的烦躁和知道宋郁在别的男人家里过夜后还撒了谎的妒意统统都抛在了脑后，周宴铭此时只想把人哄好。
  他想去帮宋郁擦眼泪，却怕自己手上磨出的茧子弄疼对方，一时间手忙脚乱。
  “我错了……都是我的错。”男生无措盯着宋郁，看着那片卷翘的睫毛沾上了泪花。
  漂亮死了。
  连哭都这么漂亮。
  周宴铭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时候还能分神去想这些。
  可除了怜惜，他竟然，有点想看宋郁哭。
  跟个变态一样。
  周宴铭心里唾骂着自己。
  幸好陆醒及时从桌上抽了张湿巾纸。他本来是要递给宋郁，但犹豫片刻，还是自己亲手帮人擦。
  他没做过这种事，动作有些僵硬。
  尤其是宋郁的皮肤格外软，隔着层纸巾都能感觉到。
  两个体格高大的体育生，就这么围在一个娇气小男生面前，又是擦眼泪又是认错，才终于让人重新开口了。
  “好像有人跟踪我，我很害怕。跑走后就遇到了谢之衍。”
  “天很晚，我就在他家住下了。”
  “我不是要故意骗人的。”
  宋郁吸了吸鼻子，眼尾一片还都是粉的，声音闷湿又委屈。
  笨蛋被迫说了不少谎。
  可委屈起来，就只会说真话。
  周宴铭和陆醒也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脸色立刻严肃起来，又问了宋郁具体情况。
  “他就在我背后，走走停停的，只能听见脚步声，周围太黑了……”宋郁朝两人看去，“我看到他的影子，头发是短的，应该是男的……”
  “周围有其他人吗？”
  “没有。”
  周宴铭一下子就找到了关键：“很可能是认识你的人。”
  宋郁愣了愣：“为、为什么？”
  “个子高，力气又大，不会一路跟了你这么久才捉住你。”陆醒盯着宋郁因为疑惑变得圆钝的眼，“目的就是为了让你害怕，看你逃跑。”
  “不是熟人不会这样。”
  “最后等到你没力气了，他才享受够了。”
  宋郁被说得忍不住哆嗦，睫毛垂下来，颤个不停。
  那小区附近的巷子没有监控，陆醒很了解这点，他表情凝重：“他还做了什么吗？你听到他声音了吗？”
  “他笑了……但我想不起来声音。”宋郁记得对方的轻笑像是隔着层布传来，闷闷的，听不真切。
  两人脸色都冷得能滴水。片刻，陆醒又问：“他碰你了吗？”
  宋郁立刻：“没……”
  可陆醒怎么都不相信。
  想都不用想，这样的变态把人弄到手后，会什么都不做就放人？
  肯定吃到了甜头。
  他的声音也不自觉高了几分，迫切道：“我说碰就是——”
  “我知道……”宋郁又羞又急地打断他，松开从刚才起就重重咬住的唇肉，“没有。”
  “我就听到他脚步声了，还笑了，其他就不知道了。”
  陆醒盯着少年涨粉的脸出神了一会儿，才收回视线，没再开口。
  之后周宴铭又问了几个问题，宋郁对两人的依赖感越来越重。前段时间的惊慌恐惧让他拿出了手机。
  *
  原本只是以为多个人知道，就会没那么害怕的宋郁，也没想到自己会被两人挤在中间，一起盯着他手机上的那些骚扰短信。
  手机屏幕小，陆醒和周宴铭身高腿长，需要挤在一起才能看清。
  宋郁觉得左右两边一下子变得好拥挤，胳膊和两人紧紧挨着，连动弹一下都吃力。
  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
  粉色的指节慢慢将屏幕往下滑，消息一条接着一条。
  【宝宝，衣领弄得好低。】
  【你今天穿的浅蓝衬衫，特别可爱。】
  【你好可爱。】
  【我好喜欢你啊。】
  ……
  宋郁很难形容这种感觉——被两个关系还算可以的朋友仔细阅读着陌生人发来的骚扰短信。
  他尴尬地浑身都被激出了一层粉，脚趾踩在拖鞋上，用力绷着。
  “看、看好了吗？”
  宋郁鼓起勇气开口，两人才收回视线，表情都格外冷峻。
  陆醒磨了磨后槽牙，宋郁被这些恶心下流话骚扰了，他明明很愤怒，可身体还是不受控制热起来。
  他忽略掉这些，不自在“嗯”了声。
  周宴铭紧紧拧着眉心，往下压着喉结：“看来就是他了。”
  他伸手，将屏幕滑到那条“蓝色衣服”的消息，看了眼发送日期。
  他记得，那天宋郁一整天都在球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