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静默半晌，叶宛菁很清楚，关宁定然不高兴了。
  项目收入可观，关宁多了宝宝，绝对惦记这笔钱养家。
  但司若微退出，她一人估计撑不住。
  “我明日和司若微聊聊，就算改合同也不费事，我会拉别人协助处理这个项目，我应你的事怎好半路毁约？”
  “也行。”
  叶宛菁默然苦笑，关宁还真不想放手。
  她沉吟须臾，补充道：
  “宁姐，小司最近压力大，顶不住是常情，你别让孩子为难。项目我只信你，她本就是试试水，不愿意就换人。你推荐的人我都信得过。”
  “好，那明日再沟通，早睡。”关宁的话音很勉强。
  “晚安。”
  第二日清早，睡了一圈的司若微脑子有些懵。
  她迷迷糊糊打开手机，砰地弹出了个对话框：
  【老师：看到消息来我办公室，随时】
  第12章
  晨风刮脸，司若微裹紧羽绒服，揣着惴惴的心小跑着去找关宁。
  微信消息的口吻冷硬，她看到时，心都漏跳了半拍，说不慌是假的。
  “咚咚”
  “进！”
  司若微杵在门边，声音柔柔的：“老师，您找我？”
  关宁滑动转椅，探身给她递咖啡：“坐，嫌苦自己加糖。”
  “谢谢老师。”
  司若微偷瞄着关宁的容色，好似没生气？难道不是为艺术馆的事？
  关宁的下一句话，打散了她的侥幸：“最近压力大？”
  “…没，还好。”
  司若微抱着咖啡，老实的像个小仓鼠。
  “那…是不喜欢现代展陈的选题？叶老师常夸你，但昨日她说，联系不上你了。”
  闻声，司若微面露尬色，嘴唇翕动却组织不好语言，只支吾了句：
  “老师，我觉得这方向不适合我，做起来有些吃力…”
  关宁摆手打断：
  “这话不对。读博就是不断突破，挑战难题，任何选题都会吃力。这与是否适合，是两回事。机会难得，放弃未免可惜。若微，系里再没这么好的资源了。”
  司若微搁下咖啡杯，胡乱捏着手指。
  她在纠结怎么跟关宁解释…
  “你别有压力。昨晚小叶说，你想退出随时可以，她很随和。但我认为你得冷静三思再决断，和她拖了两日。说实话，近来可是情绪不畅？是我给你的琐事太多吗？”
  “不，没。”司若微矢口否认。
  “那…是你和叶老师接洽不顺？相处不和谐？有难处要说，导师不是摆设，就是给你解决问题的。她昨晚联系不上你很担忧，你闹脾气了？”
  司若微一愣，难不成叶宛菁找关宁告状了？
  “老师…我昨晚手机没电关机了，不是故意的。但这项目，我最近真忙不开，怕误了您和叶老师的正事，才想退出的，还请您允准。”
  “嗯，这样啊。”
  关宁端详着她若有所思，缓了半晌才道：
  “若微，我有难处。应人之事，不好轻易毁约。这样，我问问同事哪个能接手，在此之前，你再撑几日，行吗？”
  “嗯，麻烦您了。”司若微顺着台阶就下。
  “行，没旁的事。这半年我顾不上你，有事线上随时说，去吧。”
  “老师再见。”
  司若微脚底抹油，溜得飞快，跑下电梯才长舒一口气。
  关宁的态度并不糟糕，她忽觉神清气爽，如同卸下一个沉重的包袱。
  项目中道崩殂的确可惜，她没有不喜欢，但现下斩断对叶宛菁的朦胧情愫，才是最要紧的。
  所谓寡王一路硕博，若真动了妄念，她与叶宛菁云泥之别，受伤的只会是她，这代价她承受不起。
  殊不知，她前脚离开办公室，关宁麻溜联络叶宛菁：
  “小叶，你给我透个底。我试探几句，若微支支吾吾，神色也不对。你们究竟是公事还是私事没谈妥？她为何删你，刚才还敢给我撒谎说手机没电。”
  “宁姐，这事我还想问她呢。说来话长，我给你从头捋一下…”
  关宁听着叶宛菁的复述，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她沉吟良久才反问：
  “我的原则是私情不误公事。你交个底，项目还想不想司若微接？若不想，我转手不再掺和，全权让同事与你对接。若想，我来斡旋，小孩工作我来做。”
  叶宛菁思忖不过一瞬，正色回应：“我欣赏她的展陈理念，而且我更信任依赖你。”
  “…行吧，给我点儿时间，我找机会跟丫头好生聊聊。”关宁哂笑一声，挂了电话。
  她的直觉无误，俩人私下闹了别扭。尽管别扭很无厘头，但既闹上正事来，她就不能袖手旁观。
  不过，对叶宛菁处理这件小摩擦的方式，关宁在心底吐槽了千百句。
  堂堂小叶总拿捏人心的手段多得是，就由着司若微动辄以合同胡闹，把皮球踢来她这边？
  这不存心给她添堵吗？
  坐在办公室苦想半晌，关宁不经意间瞥见身侧堆放的文件，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勾着嘴角给叶宛菁发消息：
  【周六若微生日，我请她来家里，你来吗？】
  叶宛菁正在一筹莫展之际，看见消息后毫不犹豫地回应：
  【来。装作偶遇，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