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节
作者:一醉琉月      更新:2024-10-28 17:11      字数:4149
  谁都没有想到,平日里和沈家党派斗的你死我活的丞相,竟然站出来帮太子妃说话。
  “我朝三代皇后皆出自沈氏大族,国运昌盛,更重要的是……”刘丞相转身,面对众人:“太子妃已怀龙胎,名正言顺,怎就不能让万民心服?”
  刘丞相声音重重落下,引朝中百官对他的言词十分不满。
  陈大人气急败坏,看向其余刘家党派。
  刘家党派默默抬头,看头顶金柱,没有一个人出声反对。
  反对沈莲立后的臣子们气地跳脚。
  墨君礼却难道一次把刘丞相看顺眼了:“丞相说的没错,太子妃出自沈氏,现已怀龙胎,她入主中宫,名正言顺,朝中已经无事到只能议论立后之事了吗,锦州与辰国一战,你们想出对策了吗?锦州时疫失控,你们有什么主意吗?你们以为孤不知道你们的心思,国难当头,你们不为百姓而谋,却只顾着家族利益,真是令孤失望。”
  墨君礼大怒。
  臣子们纷纷跪在地上。
  “太子,锦州时疫失控,唯有封城一路,我们可以派兵前往泉县,待辰国攻破锦州,屠城后,辰兵下一个目标必定是泉县,到时我军在泉县布下天罗地网,把辰兵打回去。”张大人首先发声。
  墨君礼深深蹙眉:“张大人,你的意思是要等辰国攻破锦州,再让辰国人杀光锦州百姓,我们商朝再出手?”
  他拿起面前的折子,愤怒的往下扔:“你是疯了吗?”
  “太子息怒。”云大人说道:“张大人所言,虽然很残忍,可眼下锦州要面对的不仅仅是战争。”
  “时疫已失控,闭关锁道才是上策,我朝若再派兵马前往锦州,恐怕还未战死,就已先感染时疫病亡,损失极大,为了避免时疫带给战士们,张大人的方案未必不行,惠帝持政时,也曾下令屠城,这才绝了时疫,挽救一国。”
  张大人的话,让蓝太傅心生不忍:“那可是二十几万人口的锦州,怎能见死不管,太子,锦州可是国门,如果我们连国门都不要了,那商朝破国,指日可待。”
  “蓝太傅。”陈大人皱紧眉头:“慎言。”
  蓝太傅挺直了腰杆,情绪激昂:“太子殿下,当下应立即派太医和援兵到锦州。”
  张大人道:“谁又能知道,是先把时疫治好,还是先把辰兵打退,万一时疫没稳住,反而让派去的援兵也染上时疫,那岂不是徒劳。”
  蓝太傅气地吹胡子瞪眼:“若是屠城,天理难容。”
  “我有说让太子殿下下旨屠城吗?”张大人回头瞥了一眼蓝太傅,便又对太子说:“太子殿下,只要锦州襄城被攻破,辰兵一定会下令屠城,我们就借此机会,把辰兵屠我锦州子民的消息传到三国,激怒人愤,如此,时疫之危解决,我朝亦可快速从南北两方调出十五万大军驱退辰兵,夺回锦州。”
  “你……”蓝太傅愤怒地指着张大人:“奸臣当道,是百姓之危,亦是国之难,太子殿下,万万不可这么做。”
  墨君礼一开始觉得张大人说的话很荒唐,可经过他后面一番分析后,墨君礼内心开始动摇,只是碍于蓝太傅阻止,墨君礼并未当堂决定此事:“锦州战事,孤会慎重考虑,以民为先,不会忘了太傅教导,先退朝。”
  他匆匆起身,快速离开朝堂。
  没多久,墨君礼又命高湛私下叫张大人、召大人、云大人还有丞相,到议政殿议锦州战事。
  最后太子下了一道密旨,派援兵前往泉县,不入锦州!
  *
  第236章 他悔过
  援兵不入锦州,那就意味着所剩下的两千谢家军,和城中百姓要么被屠杀干净,要么自救。
  而沈菀从未对皇朝有过任何希望,也不曾再指望墨君礼会为了大义,派兵入锦州。
  她把皇室奸臣所想的计策,都推演了一遍,锦州百姓若想活下去,就得另寻出路。
  沈菀、谢玉瑾、顾蓝臣、顾明珠、天灯聚于营帐内,谋划逃生之计。
  这时,营帐外面传来时风的声音:“干嘛呢,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
  沈菀、谢玉瑾、顾蓝臣等人,纷纷抬头看向帐帘外。
  众人就听到沈政一在外面说道:“我是来找谢小公爷和伽罗法师商讨解救锦州的对策。”
  “你!”时风言语充满恶意,正准备叫人把沈政一拖走时,伽罗法师出声了:“让沈大人进来说。”
  时风冷哼了一声,就放沈政一入帘帐。
  沈政一走入营帐时,众人地目光落在他破损的衣袍上。
  此刻的沈政一可以用灰头土脸、衣衫褴褛来形容,他额鬓边还有一处伤口,不过血迹已经凝固,右手也缠着纱布,从营帐外面走进来的时候,腿一瘸一拐。
  沈菀目光平静地扫过沈政一,想起他在襄城上,与谢家军一起拼杀的场面,她内心很复杂。
  沈政一在她眼中,是个大恶人,她以为他这次会为了利益,继续追随晋王,下达屠城令,可他并没有这么做。
  他想追随谁?
  这里可没有他想辅佐的王,事后无论是谁登基,沈家都不可能再回到上京城,伽罗法师和谢家也不可能扶他沈家再步入青云殿。
  “你说你要商讨救锦州的对策,说吧。”沈菀道。
  伽罗法师摆了摆,便让天灯给沈政一搬一张椅子,沈政一微微欠身,并未坐下:“我是想来告诉你们,以我对太子的了解,太子不会派援军来锦州了,他会派援军在泉县等辰兵,我们不必在此硬撑下去,辰兵此次开战,是有备而来,他们兵马粮充足,我们有的只有一群残民弱将,城内粮食也不多了,锦州外面的州县都不愿意送军粮进来,与其这样,不如遣散百姓,让百姓出城。”
  “那时疫怎么办,锦州百姓一旦走出锦州,就会把时疫带出去。”顾蓝臣说。
  “我们带百姓离开锦州,不再入其他州、县,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收纳锦州老百姓。”这个地方极少人知道,要越过去,需要经过一片沼泽之地,是沈承邑经商时,无意间发现。
  沈政一走到沙地前,拿起一面小旗子,扎进了一处山丘窝里。
  伽罗法师看到那面旗子所落之处,道:“此山有沼池,误入者,尸沉沼地,难以生还。”
  “我儿三郎运过物品从此地越过,而沼池地后面,就是一座寸草不生、荒无人烟的古城,可以容纳近万人,这里是最适合的转移之地。”
  沈政一说完,众人纷纷抬头看了看身旁的人。
  伽罗法师当机立断,吩咐天灯:“天灯,去探路。”
  “是。”
  天灯拿起红缨枪,牵着阿黑,带着一群狗去探路。
  伽罗法师对沈菀说:“谢少夫人,让莲花台那边的百姓早做准备,叫他们只带粮,别的东西不要带。”
  沈菀说:“我会安排好百姓们。”
  伽罗法师回头看谢玉瑾。
  谢玉瑾眼睑暗紫,眼珠布满了红血丝,面容憔悴疲倦,可在伽罗唤他时,他眼中光芒犀利。
  “法师,我会带着剩下的两千谢家军拖延时间。”
  他话音拂过沈菀耳畔,沈菀下意识看向谢玉瑾,心情沉甸甸的。
  这时,沈政一说:“把那两千谢家军给我吧。”
  “你说什么梦话呢。”时风揪着他衣襟骂骂咧咧。
  沈政一看向镇国公的方向:“我是认真的,加上我手里五百虎翼卫,让我留下来,我来守这城,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镇国公也是一脸疲倦,他不知道沈政一又想搞什么,只想沈政一不要再来什么阴谋阳谋,因为大家为了这场战役,都很不容易:“我是不会弃谢家军自己离城的。”
  他回头对谢玉瑾说:“儿子,你带着你媳妇和老百姓出城,我留在锦州守城。”
  说到这时,镇国公又回头问沈政一:“你刚才说,你愿意把那五百虎翼卫送上战场。”
  这五百虎翼卫守着锦州西城门,不准乱民带兵逃出锦州,还未曾上过战场,若沈政一启用他们,倒是可以为百姓离城拖延时间。
  “是。”沈政一说。
  “那你有什么条件?”
  沈政一说:“也带我妻儿离开锦州,我只要他们活着。”
  “好。”镇国公没有犹豫:“我答应你,阿辞……”
  “爹,我留下。”
  “留什么留,你走过不少沼地,有些经验,带着老百姓平平安安到达荒城,就是你的战场,你以为淌那沼泽地就那么容易,我不放心你媳妇一个人,你回头看看菀儿,她这些日子都瘦脱相了。”镇国公坐在椅子上,声音沙哑地说道。
  谢玉瑾果真回头看沈菀,沈菀刚好抬头,两个人四目相树,平日里圆润的脸颊微微凹陷,下巴的弧度尖尖,眼睑泛红,面孔苍白,唇瓣干裂。
  他心脏像被一根弦丝狠狠拉锯,见她无声地看着自己,双手微微攥紧。
  克制想要把她搂入怀里的冲动。
  二人虽在一个城内,自开战后,便一个在东,一个西,在各自的战场奔波,时风和萧云在两地来回送信通报彼此的情况。
  他都没有好好看她一眼,她就不知不觉消瘦了许多,饱受风餐雨露。
  谢玉瑾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约莫一个时辰,天灯赶回来了,还有一群脏兮兮的狗。
  天灯说:“沼地里有一条路,我做了记号,只要用木板搭上去,老百姓就可以踩着木板走过去。”
  天灯带来的消息,无疑是好消息。
  沈政一弹了弹身上的灰土,道:“那就行动吧。”
  他先走出营帐,沈家的护卫却匆匆跑来:“家主,大公子他……死了。”
  沈政一身子一晃,踉跄了几步,耳朵里“嗡嗡”作响,一时接受不了长子离世的消息。
  耳边回荡着护卫的声音:“大公子离逝前,给大小姐留下一封信。”
  沈政一失魂落魄地看了看护卫递来的信,然后回头望向营帐,沈菀正好从营帐里走出来,沈政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把信递给沈菀:“菀儿,你大哥给你写信了。”
  沈菀面无表情地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既然死了,信不看也罢。”
  她转身离开,沈政一见她那样绝情,重重跪在她身后,崩溃地哭道:“你看一眼吧,就当我求你,你看一眼,他一直说要赎罪,知道你在锦州很难,菀儿,不管他以前对你做过什么,他早已悔了,他后悔了。”
  可她忘不了,沈氏全府屠谢家的场面。
  她忘不了,沈承霄刺杀她,冷漠地看她死去的目光。
  都说人死债消,若给沈承霄重来一世,让他恢复健康的身躯,他可会悔过?
  第237章 城破
  沈菀一笑而过,带着老百姓走过满目疮痍的街道,却停在了城门处。
  沈政一精心养出来的虎翼护,被调往襄城城门随时准备与辰兵拼死一战。
  活下来的谢家军,全部留守襄城,护送百姓出城的是她手里仅存的一百多名绝影护卫。
  他们手中可用的兵,少之又少,好在百姓们听从安排,众人井条有序出城,前往荒城。
  沈菀看了看城楼,久久没有回过神来,听时风说,这段时日,沈承霄吃住都在城楼上,不曾走下来过,既然死了,那必定也死在了城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