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正走到楼上，有一个房间门大开，站在楼梯口就可以看到比尔高大的身影。
  来到他的身后，顾正发现比尔正对着窗外，看着围在他们家边上的记者媒体们，目光之中尽是迷茫。
  这个案子的关键点在于违禁药品上，否则意外情况下杀人只能够算是二级谋杀，刑期在二十年到四十五年之间，不适用于死刑。
  但这一次导致艾米丽死亡的原因，就是芬太尼过量，这种药物常用在止痛、安定上，拥有极强的成瘾性，一直都是运动员丑闻之中常见的存在。
  这种药物一直都被各州管制着，正是因为这个药品的性质，才导致比尔被以一级谋杀的罪名起诉。
  因为比尔熟知这个药物过量是注意置人于死地的，所以他亲手将药物注射进入艾米丽体内的行为，不适用于二级谋杀之中的对危险行为的不加以注意导致人死亡。
  看到比尔的情况，顾正知道若是他直接询问，肯定无法有效地询问出他要的信息。
  思考片刻，他掏出了手机，进入了艾米丽的社交网站主页，点开了她的那个视频。
  悠扬的音乐在房间之中响起，比尔一僵，缓缓回过头来。
  顾正将手机递过去，他手有些颤抖地接过来，望着视频之中的艾米丽，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拍了拍他的肩膀，顾正将他按到了床上，两个人并排坐在床尾，顾正才缓缓地开口：“可以看的出来，她很爱你。”
  这句话一下子打开了比尔的话茬：“我知道，我知道，那天我真的是高兴坏了，她退学之后就一直待在医院里面接受治疗，我发短信、邮件给她，她从来都没有回给我过。”
  纠缠艾米丽，这个点很有可能被用来攻击比尔。
  顾正微微皱眉，没有开口的想法，仔细地聆听比尔的讲述。
  “直到那天她终于是回应我了，约我到迪士尼乐园，在高一球队和啦啦队一起出游的时候，我还不是四分卫，只是刚刚进入校队的替补，那里是我向她告白的地方。”
  “我看到她的时候，感觉惊呆了，她依旧是那么的美丽，那么的阳光，完全不像是一个生了病的人，就和我以前的艾米丽一样。”
  “她还告诉我，明天她就要接受手术了，我真的非常的高兴，我觉得我们的生活将会重回正规，一起上大学，一起毕业，然后结婚生子。”
  “我应该察觉到不对劲的，那天她经常念叨这最后一次，最后一次，还说或许很多事情对她来说都是最后一次了。”
  最后一次！
  顾正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
  比尔继续讲述着，他用缅怀的语气将那天晚上的事情缓缓道出。
  “在游乐园出来之后，我本来想要送她回医院的，但她不愿意，我真的太久没有看见她了，以为只要明早在手术之前送她回去就好了，然后我们就一起去了宾馆。”
  “在温存之后，她然后帮她从包里面拿出来了那管药，然后她自己注射进入了手臂之中，但很快她就没有力气了，她开始求我，求我帮她。”
  “她真的没有想害我的意思，是我不对，我不应该推下哪个针管的！”
  说到这里，比尔已经泣不成声了，双手狠狠地抓住耳后根的头发，低头掩盖住了所有的空隙。
  顾正站了起来，来到楼下翻动了资料，警方报告里面没有写，但在笔录复印件之中，正好有这一段。
  警方询问：“那管芬太尼是你的东西吗？”
  比尔：“不是，艾米丽让我从她包里拿出来的，我以为是她的药之类的东西。”
  “呼！”
  顾正松了一口气。
  他找到了这个案子的破题点了！
  拿到这个案子的人，第一个想法肯定会是运动员比尔乱搞，带着病人艾米丽去宾馆嗨，最后药物过量导致了艾米丽意外死亡。
  从警方到地区检察官办公室，也都是这么想的。
  所以比尔证词之中，药物来自于艾米丽这个关键点，被他们直接忽略了。
  他们还忽略了，是艾米丽约他出来，是艾米丽订了宾馆，是艾米丽让他按下注射针管的。
  所有的一切，都来自于艾米丽的决定。
  而比尔只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帮助无力完成自杀的艾米丽，做了最后一步。
  这一个故事还不足以说服陪审团，人的思想有惯性思维，很少有人愿意相信这么一个花样年华的青春少女会去自杀，哪怕她得了绝症。
  而菲利普则会讲另外一个故事，一个十七八岁欲…望最强烈的少年，在几个月没有见女友之后，想要用违禁药品来助兴，最后导致了这一场悲剧产生。
  法庭很多时候都是两个故事之间的战争，哪个故事更能够说服人，哪个故事的证据更多，将会注定了法庭的审判。
  很多时候看似荒唐的审判也是因此而来的，这个世界上没有时光倒流的机器，法官是基于法庭上双方律师辩论之后剩下的证据和故事来审判的。
  ……
  加德纳金律师事务所。
  小型会议室之中，顾正和贝丝坐在位置上，一旁的卡特琳娜慵懒地玩着手机。
  乔西加德纳从外面走了进来，身边还跟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帅气男子，带着一副黑框眼镜，一身子的书生气息，看起来并不像是律师。
  “比尔莫里斯的案子，你准备用什么策略辩护？”
  乔西一走进来，就直接进入了正题，他的时间非常宝贵，还有一个卡罗拉有限公司的案子等着他去做。
  顾正目前手中的信息整理了一下，简要地说出来，然后他开始阐述自己的策略：“我依旧打算争取无罪审判，艾米丽已经提前谋划好了她的自杀，比尔只是意外成为了她的工具，就像刽子手无罪一样，比尔也无罪。”
  就在这时候，一直默然不语的眼镜男突然开口：“这是一个非常糟糕的比喻，你将我们的客户比喻成刽子手，不仅没有帮助，反而会加深陪审团杀人犯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