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节
作者:鹿宜      更新:2024-12-12 17:17      字数:4200
  “我才没想这些。”指腹轻轻抹去唇角的晶莹,虞清雨又觉得几分气恼,被他这般说的,好像她多惦记着这事一样,水润的眼波横过去,“你清高,那你晚上不要和我睡。”
  仿佛真的如他在外的那般清冷禁欲一样。
  谢柏彦视线幽淡,仿佛被深池寒冰沁润过的瞳色,在暖息之间不断融化,只留下皑皑雾色,朦胧又清透,浮沉之间,看不清晰。
  温热的大手掌在她身后,嗓音低沉裹着浓重的颗粒感:“我以为太太是想要把我扫地出门的,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今天还能进门。”
  说话间,灼热的呼吸扑在她的颈侧,带起层层叠叠的热度。
  虞清雨微微后仰,想要避开他的吐息,却被抢强硬地压住,退无可退,却也僵持着不肯松口:“谢柏彦,你现在不要跟我说话,我也不想跟你说话。”
  显然是还有火气残留,并未散去。
  谢柏彦倒也由着她,只是漫不经心顺着她微乱的长发,声音放得很轻,如溪悦耳:“不想说话,那现在还需要静静吗?”
  “没关系,我陪你一起静。”
  虞清雨僵持的肩背像是突然被击溃,卸了所有力气,她的下颚抵在他的锁骨上,骨骼相撞,微疼却并不想动。
  窗外风雨飘摇,屋内却一片静谧。
  她轻轻摇摇头:“不要了。”
  “我只是想你了。”说出心里话似乎也没有那么难。
  思念将很多情绪刻意放大,无论是不安,担虑,又或者是无措与惶然。
  有人从分别后的想念和不耐来判别感情,也有人在磨难蹉跎中感知情意。
  前者让她认清,后者让她加重。
  至少虞清雨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要和跟谢柏彦分开。
  手机微震,虞清雨随意扫了一眼,是宋执锐的新手机号,原先的那个被拉黑后,今日出事他又用这个号码给她发了许多消息。
  无一例外地都没有被回复过。
  谢柏彦的视线跟着瞥了过去,眉尾微扬,声线里带了点意味深长:“还联系呢?”
  昨夜的事情,早有人和他汇报过,虞清雨处理得足够好,似乎没有什么需要他再去担心的。
  虞清雨本没有想要搭理宋执锐,但被他这样一说,索性拿起手机,打开那个未回复过的短信界面,在他眼前晃了又晃,故意说:“人家毕竟也是担心我。”
  “哦?”清冷的尾音微微挑起,依然是矜淡自若的微笑,谢柏彦漫不经心地说,“那太太该回复一句的,免得宋先生太担心。”
  轻而易举地讲话题重新抛给虞清雨。
  只是压在她肩上的力道却重了几分。
  虞清雨眼波微闪,把手机随手扔一边,话语带刺,语气不觉抬高几分:“你和别的女人绯闻都传得那么难听,我还不能有点自己的空间?”
  谢柏彦不怕她说出来兴师问罪,却只怕她闷在心里不说。
  捏着她柔弱无骨的掌心,似有似无的力道压下去,又在眨眼间松开,循环往复,牵动着她的心绪。
  直到她的手掌渐渐热起来了,谢柏彦才说:“是谁给你心里的明镜蒙上了一层黑纸,不会还是这位担心你的宋先生吧?”
  听着有些奇怪,但被他认真的语气说出口,仿佛将那微妙的口吻带着一点调侃,虞清雨忍不住牵了牵嘴角,很快又落下。
  轻哼,总结:“你的国语,真的学歪了。”
  “以后绝对不让你教宝宝。”虞清雨鼓了鼓唇,“一个你尚且还能忍,如果变成两个的话,我怕我真的控制不住想要把你们两个都赶出家门。”
  “宝宝?”谢柏彦敏锐地捉住她话里的重点词。
  俊美出尘的面容上,隐约的笑意扬起,漆眸牢牢锁在她脸上,将一点闪烁的赧意纳入眼帘,嘴角弧度又抬起几分,勾人心魄的曲线。
  虞清雨咬了下舌尖,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想躲,却被他遒劲有力的手臂拦住,清健的手腕向下延伸出优雅的线条,筋络微鼓,一点红痣落在手腕内侧,颜色瑰丽。
  “我是说如果,假设你懂吗?”她拍开谢柏彦落在她眼尾红痣上的手,端着娇蛮的调子,“你别想混淆视听,你犯了这么大的事情,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无端已经被判处定论的谢柏彦低眸轻笑,嗓音里染着点薄哑:“不如太太先判个缓刑,让我劳动换取减刑。”
  “哪种劳动啊……”话还没说完,虞清雨已经回过神,意识到他话里的深意,瞬间红晕漫上面颊,热度很快缭绕上耳廓。
  她不由又望向那扇被他刚刚卸了的房门。
  “门都被你卸了,还想着劳动呢。”
  身侧男人站起身,长身玉立,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骨感劲瘦的线条隐约露出,透着几分傲然矜持。
  冷白腕骨悬在她眼前,还有牵过她不知多少次的大手。
  视线微微抬起,是他一张沉静凛冽的清俊面,薄唇溢出清冷声线:“你的谢先生想要畏罪潜逃,还想带上他私藏的珍宝一起,可以吗?”
  虞清雨望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睛中,不由被他带进预设的情境中:“什么珍宝?”
  “当然是绝世珍宝。”面上笑意逐渐聚起,修长的手指在她的额头上轻点,留下一点属于他的温度,“我的bb。”
  一切都很快,也来不及她去细想。
  被塞进车子里的时候,虞清雨还有些茫然,清泠水眸眨了又眨:“这是……这是要做什么?”
  “当然是私奔。”淡然的声线轻飘飘落下。
  虞清雨愣愣地望向前路,陡然升起的悸动渐渐壮大,鼓震着她的心房。
  她以为爱情是一瞬间的心动,然后是细水长流的相处,可这套理论似乎又被谢柏彦打破。
  大概将所有持续的心动串联起来,那便是她的爱情。
  她抿了抿唇,语气渐渐松弛,又想起今天那桩离谱的新闻:“澄清了吗?”
  “自然。”谢柏彦余光透过后视镜去望虞清雨的表情,“烦请谢太太抽出一点空闲时间,去热搜上审查一下谢氏公关能力。”
  想要笑,却又压下翘起的一点弧度,脖颈扭向窗外:“我才不要看,我一点都不在乎。”
  虞清雨悄悄怕瞥一眼谢柏彦,又补了一句:“我也不是鸭嘴兽。”
  有关她的所有指控,一概不承认。
  九龙塘的那间婚房,虞清雨来港近一年,却一次都没有来过。
  她身边很多朋友喜欢追求刺激的新鲜感,被物质繁华迷了眼的生活总需要新东西去带来一点活力,但虞清雨似乎喜欢的东西一直很固定。
  虞清雨好像并不太喜欢追求新鲜事物,但谢柏彦在,她好像也愿意去敞开心扉一次。
  别墅的装潢布置都是按照虞清雨喜欢的风格,中古精致风,尤其客厅里齐顶三层楼的鱼缸,更是美轮美奂。
  白砂之上是一座红色珊瑚礁,悠然坐落在鱼缸底部,背后贴着的明亮的灯带给透明的玻璃鱼缸映上一点淡光,各类颜色的观赏鱼在其中畅游自在。
  听说这栋别墅早在他们婚礼时就已经重新装修过一次,可是后来却又被谢柏彦再次重新装修,与她京城那栋别墅里风格类似,却也填了许多有关他的气息。
  属于谢柏彦和虞清雨的婚房。
  “谢柏彦。”许多情绪一同涌上,恍然不知如何反应,虞清雨忽然回身抱住跟在他身后的男人,“你会不会觉得我阴晴不定,脾气好坏?”
  明明清楚那不是他的问题,却也控制不住蔓延的神思。
  覆在她肩胛处轻轻拍着的大手,已经给出了答案。
  波光粼粼的水光映衬着他们交叠的背影,影影绰绰,却又流畅清晰。
  “你家,哦不是,你爸……”虞清雨忽然觉得这样不太礼貌,可又忍不住想要去探寻除她记忆之外的另一种可能,“你妈妈也经历过很多媒体造谣,舆论狂欢的事情吗?”
  虞清雨吞吞吐吐犹豫不决,谢柏彦敏锐地察觉到了些许异样。
  在她的那份背景调查中,有关虞逢泽的一段轻描淡写带过的叙述,和她的问题结合在一起,谢柏彦恍然明白了什么。
  下颚抵在她的发顶,冰川融化,低沉好听的声音卷着那些如水沁凉的清润缓缓落下:“大概也有,但可能没有你这么多吧。”
  眉心微折,谢柏彦努力思索着记忆里有关的那些片段:“她刚嫁进谢家的时候,大概也算得上是万众瞩目,想看热闹的人很多,追着探求私生活的大概也有,但那时候毕竟通讯并不发达,不会像现在这样闹得沸沸扬扬。”
  “不过有一点,那个时候的港媒远比现在更尖锐。”
  措辞大胆且难听,哪怕是无关的事情,看图说话,也要往私生活上扯。
  虞清雨大概可以想象到那个情景,很不巧,有关谢家的事情,她也曾经在谢柏彦调查背景中看到过。
  同样是家族联姻的谢夫人,温婉大方,又心思坚韧,八面玲珑,内内外外都打点得很好。
  在她不了解的时候,虞清雨也曾以为他们大概也像她与谢柏彦那时一样的表面夫妻。
  可熟悉之后,才发现谢夫人面上的柔情甜蜜是掩不住的。
  “那你爸妈……”虞清雨思忱着该如何用词,咬着唇,几分犹豫,“他们之间感情好吗?”
  谢柏彦微微俯身,低凉磁性的声音晃晃悠悠,将许多明晰带来。
  “小鱼,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修长的指骨缠着她柔顺的发丝,一圈一圈的乌黑绕在冷白之间,鲜明的色泽,带着鲜明的情意,“他们感情很好,几十年没有任何龃龉,也没有你担心的第三者出现。”
  虞清雨眸光一闪,心念又起。
  “当然如果这些能让你心安的话,我可以举出很多我家的例子,妈妈,奶奶,太奶奶又或者旁系的什么亲属。”谢柏彦的目光一瞬不瞬,没有错过她任何细微的表情。
  “但你听到这些,真的会安心吗?”
  虞清雨也不知道,她心绪紊乱成结,试图去解开那个结,却又不知道从何下手。
  恍恍惚惚,她环在他腰上的手臂绕得更紧:“你说,会不会这种东西也会通过家庭传承?”
  又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想要寻个安心,可那似乎也不是她想要的安心。
  面颊埋在他的胸口,她重重地呼一口气:“我也不知道,我很乱,大概静想很久也解决不了的那种乱。”
  明明不相信那些地久天长,可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经将那个词列为她的人生计划中。
  矛盾又迷乱。
  半晌,她忽地掀开眼皮,下巴靠在他的胸前,只一双水眸望着他,那里纠结又清透的神思毫无损质地传递给他。
  “如果非要说什么的话,我不畏惧去赌一个以后,我也不是输不起的人,可是我还是会难过。”
  在乎现在,也在乎以后。
  “那就不赌。”清润的声音透过耳膜,鼓震着她的心房。
  砰砰心跳后,是从脚底升起的一阵酥麻,让她不自觉的蜷紧手指,脑海中不断回响的声音,被他幽然落下的另一句覆盖。
  “小鱼,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可以握得住。”
  尾音念得很轻,却带着汹涌的海潮,将那些所谓的纠结一并卷走。
  解不开的,想不通的,随着潮汐往复消逝。
  只留他落在耳畔的声音:“你不需要搏,我们之间也没有任何不确定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