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乔野差点把手里的一把小芹菜给拦腰捏断了，他抬头看了卓一凡，又问了一遍：“那是你家的啊？”
  卓一凡点头道：“对啊。”
  韩乔野上下看了他，活像看一个金娃娃，说是纯金也差不多了——那几个矿他也略有耳闻，因为产出高到吓人，打个比方说，其中一种硫化矿里偶有伴生矿，每年不管是开采还是顺带提炼出来的黄金含量都是按吨来计算的了。
  韩乔野莫名压力有点大，把菜洗完了，一边切一边跟他说话：“你爸怎么想着给你开个工作室的？我以为他想你回去接班。”
  卓一凡道：“我在这陪我师父啊。”
  韩乔野笑了一声，道：“那你应该在方老师工作室里，鞍前马后的陪他，不对，我要是你爸，我就把方老师签下来，让他在这边陪着你。”
  卓一凡嗤了一声，很不以为然道：“我爸才不这么想，他说我一直打扰师父这样不太好，我师父也得有个人空间。他之前挖了一个矿赚了一笔，正好我那时候想留在这画漫画，他就给我开了一个工作室，让我学着自立。”
  韩乔野看他一眼，没忍心拆穿。
  他从方老师那边也听到一言半语的口风，结果是一样的，但过程绝对不太一样。
  他怎么记得方老师那边说的是卓一凡他爸特别宠小孩，要是卓一凡跟他发脾气了，他还会打电话跟方老师告状；但卓一凡跟方老师玩的太要好，他也在那吃醋。能说这么正义凛然的话，显然并不是初衷啊，这摆明了就是想把儿子拉到自己阵营里来、亲自讨好儿子好吗！
  韩乔野叹了一口气，觉得长征的路还很长。
  他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很能理解卓老总的一番心思。
  不过片刻，韩乔野就做了两个小菜，又煮了一碗面，端着去了餐桌那看着卓一凡吃饭。
  卓一凡吃的香甜，尤其喜欢那碗面，连汤都喝的干干净净的。
  韩乔野在对面看的也挺满足，问他：“还要吗？”
  卓一凡摇摇头，道：“不要了，饱了，我现在都走不动了。”
  韩乔野站起身过去把人打横抱起来，卓一凡吓了一跳，抬手搂着他脖子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韩乔野道：“你不是走不动了吗，我抱你去卧室。”
  卓一凡工作室里隔开了一部分，做他休息的地方，配套的一个单人间，收拾的很整洁，床边放着一个篮球，床头还贴着几个nba球星的海报，跟普通大男孩的房间一样。韩乔野看了一眼就觉得挺熟悉，他高中那会也喜欢这些，把人放在床上之后，他俯下身来，就看到卓一凡睁大了眼睛看着他，韩乔野失笑道：“哎，接吻的时候是不是得闭眼啊，你这样看着我，我都不好意思亲了。”
  这么说着，但还是亲下来，先亲了眼睫，等他合上眼睛之后，又顺着挺翘的鼻梁亲到鼻尖，最后落在唇上贴着亲了一会，轻轻咬了一口：“睡吧，我先回去了，明儿中午去接你吃饭。”
  卓一凡道：“我明天要……”
  韩乔野接了道：“要去学校上课，我有你课表呢。”
  卓一凡就弯着眼睛笑起来，躺在那裹着毯子，跟他摆摆手：“哎，那我等着你！”
  韩乔野看的心痒，又偷了一个吻，这才离开了。
  回去之后韩乔野自己也想了半宿迟迟没能入睡，他起来翻了一下财经杂志，没找两本就看到卓一凡他爸了。
  他看着封面照片上那个一脸胡子拉碴，看起来硬汉一样的卓老总，犹豫了一会，还是翻开查看了一下采访他的那个专栏，认真看完了也没瞧出什么个人喜好，又打开电脑上网查了之前的一些访谈，连小道消息花边新闻都没放过，重点看他的个人喜好。
  方老师那边要攻克，亲爹也不能放松警惕。
  晚上睡得晚，第二天起来的也晚了一些，韩乔野下楼吃早饭的时候都已经十点多了，他打着哈欠下去喝了一碗粥，正好碰到宋京秋女士坐在那跟家人打电话，光唠家常就聊了半个多小时。
  韩乔野坐在那喝粥的时候，还没忘了拿手机接着查资料，宋京秋走过来的时候，他就改了页面，搜了一个正儿八经的财经新闻。
  宋京秋坐在那，喜气洋洋道：“乔野，过几天剧团里有个排演……”
  韩乔野打断她道：“先说好，我不去啊，妈，上回我就跟你出去一趟，还有人给我塞名片呢。”
  宋京秋也想起来了，上回老三去的时候，在门口那就被两三个星探围堵在那追着问他有没有星梦，想不想当明星。她笑了一声，摆摆手道：“不用你去，我找了人。”
  韩乔野道：“谁呀？”
  宋京秋道：“你忘了，上回那个来咱们家的远房亲戚，论起来你还要叫他一声堂哥，他不是来京城发展了吗，开了个酒吧还是什么的，刚好他小孩就在电影学院。我刚才跟他说好了，让他家小孩过几天来试一个角色，多少也是个锻炼的机会。”
  韩乔野想了一会，道：“是娶了老外的那个？我记得他家孩子好像五一出生的，叫什么小伍？”
  宋京秋道：“对，就是他，前两年离婚了，自己一个人带着个孩子也怪不容易的。”
  韩乔野点点头，顺口又问道，“他小孩多大了？”
  宋京秋道：“小你几岁，刚念大三呢。”
  韩乔野心想这倒是挺巧，和他家小傻子一个年级，不过卓一凡学的是动画专业，倒是不搭界。
  与此同时，学校里——
  卓一凡收拾了包正准备背上走，他同寝室的室友死死抱着他的腿，不肯让他迈出房门一步，人高马大一个混血男孩，耍赖起来跟个三岁小孩一样，哭着喊着求他留下。
  卓一凡拽着他道：“撒手，撒手！白小伍我裤子要掉了！”
  白少伍不肯，他仰着头看卓一凡，眼里都是恳求：“凡哥，凡哥你不能走，你不能丢下兄弟们不管啊，我从铂金掉到黄金，眼看就要变白银圣斗士了……凡哥你不能只顾着谈恋爱，就不管兄弟死活了吧？！”
  卓一凡冷漠道：“对，你快撒手！”
  白少伍不肯，在那哭着求他：“就打最后一局吧，求你了，你带我一局啊。我请你去我家喝酒，我爸那酒吧来了一个唱歌特别好听的大姐姐，我带你去喝酒听歌好不好？”他家里在工体那开了个酒吧，也有能唱歌的地方，平时班上聚会，或者好朋友一起玩儿都爱去那边，之前因为和卓一凡都住留学生公寓，带着室友凡哥去了好几回。
  卓一凡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对他道：“不好，一局下来怎么也得二十多分钟，你太菜了，带不起来。”
  抱腿的帅哥都快真哭了，还没等开口，就听见卓一凡道：“等我晚上回来吧，带你到黄金。”
  他得了这个保证，立刻眉开眼笑的松开卓一凡道：“成成，凡哥慢走，凡哥要幸福啊！”
  卓一凡都被他气乐了，道：“你们表演系的脸皮都这么厚，还是就你这么厚呢？”
  白少伍喜滋滋道：“这叫体验式演技训练，真情实感带入生活，凡哥你早点回来，晚上就不要外宿了，我在宿舍等你啊！”
  卓一凡脸红了下，咳了一声道：“少胡说八道，我那是正经谈恋爱，要一步步来的那种。不跟你说了，我走了啊。”
  白少伍恭恭敬敬地把人送走了。
  第54章
  卓一凡刚走到校门口, 老远就看到韩乔野那车停在那, 立刻眼前一亮, 拔腿就跑过去。
  韩乔野是掐着点来的，也没等多久，但是看到小孩冲自己跑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笑起来, 昨天说开了之后，他就明显感觉到卓一凡对他的不一样了，这恋爱谈的真是挺带劲儿的, 他家小傻子跑的快，两条腿脚下生风一样，跑到跟前的时候一头就扎进怀里来了。
  卓一凡额上带着薄汗，笑嘻嘻道：“等很久了吗？”
  韩乔野看到他笑, 心情就跟着一起飞扬了一会，摇头道：“没，我也刚到, 上车吧，带你去吃饭。”
  去的还是那家私房菜馆, 韩乔野嘴挑, 吃的东西精细，也爱讲究一些情调，一顿饭吃下来卓一凡光看他弄的那些花样就挺饱眼福的。
  这么一会的功夫, 他又收了一条信息, 是他室友白少伍发来的, 混血小哥小心试探着请求他带一份打包的炒饭回来, 他要在寝室里继续绝地求生，不拿到人头、不打进决赛圈誓不罢休。
  韩乔野看了一眼，道：“这个脆皮鸡头像的是谁？”
  卓一凡道：“我室友，这也不是脆皮鸡啊，是鹦鹉兄弟。”
  韩乔野有点不乐意了，道：“他给你发信息说什么呢？”
  卓一凡笑呵呵的把手机拿过去给他看，道：“问我吃什么好的了，然后想我给带一份炒饭回去。”
  韩乔野看了一眼，也乐了，对面那人正在发跪地求饭的表情包，一鞠躬一个谢谢老板的喊着，他想了一下，好像大学时候一个寝室的都是这样，谁出去一趟都得带好几个外卖。他也不想卓一凡跟其他人不一样，叫了厨师来又追加了一份炒饭，让卓一凡带上了。
  等到一连三天都带饭的时候，韩乔野也不乐意了，因为他们今天吃的西餐，那不懂事儿的脆皮鹦鹉头像使用者要的还是一盒破炒饭。
  对方提的要求小心翼翼，回个“嗯”就能发三四张旋转跳舞的表情包，特别容易满足。
  韩乔野道：“是，吃个炒饭就能满足，我说你们寝室几个室友，怎么老是他让带饭啊？”
  卓一凡回完了短信，道：“小伍吗，寝室现在就我跟他住啊，我之前换了宿舍，我爸说留学生公寓这边条件好一点，让我搬过来住了。”
  韩乔野挑眉道：“还是个老外啊？”
  卓一凡笑道：“半个吧，他是混血儿，表演系的长得特别帅。”想了想，又加上一句，“不过没你帅。”
  韩乔野道：“我不信，你拿他照片来我看看。”
  卓一凡就翻了一会班里吃鸡群的聊天记录，找到一张白少伍输了比赛直播啃键盘的动图，拿了给韩乔野看，韩乔野看了三遍才算从那狰狞的表情里确认是个帅哥的五官。他摸了摸下巴，道：“你们现在都流行这么玩儿键盘？我以为这个是工具呢。”
  卓一凡哈哈大笑：“是工具啊，小伍玩输了的惩罚，你不知道，他在决赛圈把我们自己队的一个队友打死了。”
  韩乔野笑了一声，道：“我看你和他挺要好的啊，平时都跟他一起玩儿么？”
  卓一凡道：“对啊，他玩游戏特别菜，每次都求人带，他们班玩这个的也不多，都忙别的了，就凑到我们班来跟着玩儿了。”
  韩乔野道：“都玩什么游戏？”
  卓一凡道：“绝地求生，射击类的游戏，上回跟你说过那个。你要不要回头也装一个，咱们一起玩儿？我打的还可以，我带你吧？”
  韩乔野点了点头，道：“枪械类的吗，那成啊，我对这些还挺感兴趣的。”他的重点也没放在这，又开口问道：“之前那个写生，是在这两天吧？你们去多少人？”
  卓一凡道：“班长统计的大概有六七个人吧，我这边还带个朋友过去，哦，就是小伍，他说最近想学画，一听说我们要去写生，死活非要跟去。”
  韩乔野只是大概问了人数，又问了他时间，其余的没有放在心上，等送了卓一凡回学校，他又去了一趟宋子航那边。
  之前联系的骑马场地也是托宋子航去问的，既然卓一凡同学都要去，单独把小孩叫出来是不可能了，多加一个游玩项目倒是可以。
  宋子航办公室里有人，瞧着也就三十几岁，容貌俊美，笑起来的时候眼角有一点细纹，但并不损伤他的美貌，反而看起来多了一种岁月沉淀下来的谦和神韵，是那种不分性别的美。
  宋子航在娱乐圈里见惯了大牌明星，美人自然也没少见过，但是对上这位竟然也格外小心，跟他说话都十分客气，他见韩乔野进来，忙起身对韩乔野笑道：“乔野，你来的正好，这不正好沐帛也在，都是一家人，沐帛也跟乔野说说吧，现在公司乔野是大股东呢，我有的时候也得听他的，哈哈！”
  韩乔野转了视线，有点惊讶的看过去，对面的男人坐在那倒是笑着跟他点头致意：“乔野，好久不见。”
  韩乔野道：“是好久不见了，堂哥，你最近还好吗，我妈今年早上的时候还在那念叨呢，说起你和五一……”
  韩沐帛笑了道：“不是‘五一’，他叫白少伍，五一劳动节生的，你喊他小伍就成了。”
  韩乔野也笑了一声，点头道：“好。以前一直喊小伍，我还以为他跟你姓，也姓韩了。”
  韩沐帛沉吟一下，道：“没有，他跟那边姓，不过也没什么，总归都是我儿子。”
  韩乔野也没有打探别人隐私的意思，再说娱乐圈里换性别的都有，换个名字——还只是换个姓，太正常不过了。
  韩沐帛虽然被他喊一声表哥，但也是远亲了，两家走动起来还是因为韩沐帛当年是大明星，二十年前可是红遍大江南北，在春晚上和宋京秋女士搭档演出过，两家也算是在舞台上熟悉起来的。但韩沐帛在如日中天的时候去了国外进修，后来就没再回来，前几年回来还是因为离婚了，自己带着个儿子来京城。他也没再参与演艺圈的事儿，只开了个小酒吧，清清静静的过日子。
  这会儿突然来访，韩乔野也猜不到这位有什么需求，问他道：“堂哥，你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韩沐帛道：“是为了我儿子小伍，他不是念了表演系吗，最近他们班好几个同学都自己跟外面的公司签了合同，拍广告什么的，我就怕这孩子也着急，别再自己签一些乱七八糟的合约回来，就想着小宋这里还不错，想推荐小伍来试试，看有没有什么他能做的。”他笑了一声，道：“不是我夸，我儿子外形还是不错的，人也结实，外伤内伤都不怕，你们做长辈的只管开口教导他。”
  宋子航和韩乔野一起笑起来，宋子航拿了照片递给韩乔野看，照片上的男孩身材高大挺拔，五官俊美，眉宇间有一点韩沐帛的影子，但可能是混血儿的关系，看着五官更深邃一些，眼睛是偏蓝绿色的，像猫眼儿，笑的很阳光。
  宋子航满意道：“乔野你看看，小伙子长得确实不错，我看让小伍去拍戏、唱歌都……”
  韩沐帛咳了一声，道：“他声乐挺一般，不过乐器倒是会几种，吉他、贝斯什么的做做样子可以的。”
  宋子航就转头去夸小孩的外形：“这五官不错啊，稍微包装一下就可以直接出道了，而且身高有一米八、九了吧？我这边有两个杂志，还有几个平面广告，我看他就很合适呀。”
  韩乔野不接话，还在拧眉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