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凉湿之气扑面而来，吕文文不由地打了寒战，赶紧把风衣往紧里裹了裹。
  她来回张望，想着这里是个废弃的旅馆，应该会有公厕什么的，举目只见团团白雾，什么也看不见。
  她返回车上，打开储物箱，想拿点卫生纸。
  陶则琛还在驾驶座上坐着，她明明已看见，却不好意思当着他的面拿，目光只在里边逡巡。
  陶则琛见状，推开车门，下了车，反手关上了车门。
  吕文文的目光看过去，见他背对着车门，已经走开去，心里顿觉暖暖的。
  他恶劣起来的时候，恨得人牙痒痒。
  细人体贴起来，那也是无所不及。
  她赶紧地扯了一大团卫生纸，下了车，关好车门，在浓雾中缓缓移动脚步，慢慢寻找。
  这个旅馆所处的位置不错，在一处小斜坡上辟出来的平地。
  高处公路一大截，离河道更是远。
  所以，尽管大雨小雨从昨天后半晌一直下到今天凌晨三四点才停，硬化过的地面上并没有积下水，只是湿漉漉的。
  文文正慢慢摸索着走，浓雾中不辨方向，摸到了一处石栏杆处，听见里边有水声哗哗，猜想是个活水水池，便沿着那个石栏杆缓缓前行。
  “文文。”陶则琛在叫她。
  听声音不太远，但是她停下脚步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两步内不见人，再远又看不到。
  “哎。”文文应了一声，“我在水池边的石栏杆这里。”
  “站那里别动。”
  “啊？哦。”吕文文停下脚步，站着不动。
  转眼间，他已走近来。
  把手伸给她，“跟我来。”
  “干什么？”
  “你不是想上厕所？”
  啊，他竟然为这个寻了过来？文文心底尴尬地呻吟了一声。
  “我，我自己可以。”
  “可以什么？可以围着这个水池子转圈？”他走近去，捉住她的手，带着她去了女厕附近，才松开手。
  文文方便之后，看见旁边有水龙头，试着拧了一下，竟然有清水流出来。
  她洗过手，走了出来，走了两三步，便看见了白雾中陶则琛高大的身影。
  她走近去，轻声说，“这里应该废弃不久吧，水龙头里竟然还有水，非常干净的清水。”
  “那都是活水，跟水池里通着，废弃再久也会有。”
  “你对这里很熟悉？”
  “以前夏天的时候，周末偶然会来避个暑什么的。回去看姥姥姥爷，路过的时候，来来回回也会歇个脚。
  这里凉爽，风景也好。但就是来得人少，那个老板投了不少钱，但是始终没做起来。
  后来撑不下去了，就废弃了，挺可惜的。走，我带你溜个弯。”
  “一团白雾，什么也看不见，就不溜了吧？”
  “看不见风景，可以舒展一下身体，难道你想回车里窝着？”
  陶则琛说完，举步就走。
  吕文文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
  走了几十米远，却回到了车旁。
  陶则琛取出车钥匙，开了后备箱，从一大袋子零食中随意地拿了几袋，有牛肉干，奶酪，小面包，辣条，核桃仁等，交到吕文文手上。
  “拿着，一会儿走累了，好补充能量，跑不动了，我可不会背你的。”
  吕文文接过零食，抱在怀中，笑道，“就溜个弯，能走多远？谁要你背。”
  “昨天吃过午饭到现在，便是不溜弯，你也该饿了。”
  陶则琛扣上后备箱，锁好车门，转过身来，很自然地伸出手臂，揽住吕文文的肩头，“走吧。”
  吕文文躲闪，他手臂上用力扣住她。
  吕文文怀里抱着一大堆零食，又是快一天没吃饭了，吕文文略一用力抵抗，便觉得有些虚软。
  也担心过分反应，会激起他的好斗心，令他做出更过激的动作，只得作罢。
  还好，他只是揽着她的肩头走，并没有什么过分之举。
  文文便安了心。
  雾很大，两人在雾中穿行，走得很慢。
  走了不到一里地的样子，陶则琛松开吕文文的肩头，从她怀中取过一包牛肉干，撕开包装袋，举到她嘴边，“来，吃一条。”
  吕文文有些不好意思，把头扭向一边，躲开了。
  “你吃吧，我等一会儿再吃。”
  “有啥好等的？”他固执地举在她唇边，“填了肚子就人不饿，也不用这么抱着费劲。”
  “你吃吧，我吃个别的。”
  “啧。叫你吃，你就吃，每次都要这么别别扭扭的较劲，干什么？”
  “这样子本来就别扭。你平时对别的女孩子都是这样的么？”
  “对。我喜欢怜香惜玉。”
  “我不需要。”
  “我需要。”
  “需要什么？”
  “需要通过强迫别人让自己感到满足。”
  “你这个需要挺奇怪。”
  “奇怪？我如果只对你这样，是不是就不奇怪了？”
  “彼此尊重是最好的相处方式。”
  “我冒犯到你了？”
  “没有冒犯这么严重，但我在你面前，没有被尊重的感觉。”
  “我其实只是……”陶则琛说了几个字，忽然便失去了耐心，觉得何必跟她解释，一个小村姑而已，犯不着跟她解释太多。
  他扔下她，大步流星地走入浓雾中去了。
  吕文文看着他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浓雾中，心里顿时觉得空落落的，既迷茫又害怕。
  站在一团浓浓的白雾中，进不知该往何处，退亦不知该往何处。
  泪水，不由自主地就滑了出来，她紧紧抱着怀中的零食，在路旁蹲了下来。
  想想昨晚在车里玩游戏的情景，觉得还是蛮和谐的，离开了那个情景中，怎么就如此地格格不入呢？
  想一想，他刚刚似乎也没有做错什么，就是想喂她吃条牛肉干。
  为何要拒绝他，惹他不高兴？
  是不是有些矫情？
  她原本就是觉得有些别扭，觉得张嘴去吃他喂的东西这个动作看上去有些不雅，本能地躲开了。
  没想惹他生气，也不知道他会为此而生气。
  陶则琛一气之下，大踏步走了。
  气呼呼走出老远，渐渐慢下脚步，想想刚才那一幕，仍然气怒攻心。
  不就是想跟她来个亲昵一点的互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