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墨森在心中问自己。
  现在只是察觉到一个苗头，厉简悦就这么躲着自己。
  那以后要是她在察觉一点什么……
  厉墨森觉得，自己可能承受不住她以后的任何疏远。
  光是今天这样，他都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
  或许他还需要一点时间，也需要一点的距离，让自己变得冷静下来。
  出国，也许不是最好的选择。
  却是目前最快的办法。
  出国念书，他甚至于不需要等到高中毕业，他都可以离开厉简悦，离开这个家。
  厉司承看见厉墨森这样难以抉择的模样，心中知道他一定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会来这里跟他说这样的话。
  也不着急，而是低头继续忙碌自己的事情。
  苏千瓷看见这样，却是有些按捺不住了，看着厉墨森，道：“墨森，你怎么忽然间就想到要出国呢？你考虑好了吗？这不是小事，出国就等于离开家，离开父母，不是谁都能够习惯的。”
  作为一个母亲，苏千瓷也跟许许多多的父母一样，希望孩子能够留在自己的身边。
  这样的寄望无可厚非，可苏千瓷同时也知道，不管是哪个孩子都好，总都会有走出去的一天。
  也总还会有回来的一天。
  面对着妈妈的眼神，厉墨森安静了一下，随即说道：“妈，我想好了，我想出国，去爸爸之前说过的学校深造。”
  “为什么？”厉司承问。
  厉墨森没料到厉司承竟然还会这样问，愣了一下之后，垂眸，“因为我想通了。”
  “想通了什么？”厉司承放下手里的事情，难得追问，“告诉我。”
  厉墨森其实心里并没有太多的计划，被厉司承这么一问，张了张口，什么都没有回答出来。
  厉司承从书桌后面走出来，缓声道：“墨森，你一向沉稳，但是今天的你，有点冲动了。”
  厉墨森哑口无言。
  他的确是有点冲动了。
  进来说了第一句话开始，他就开始有些后悔。
  谁知道，厉司承一眼就看破。
  厉司承抬手，拍了拍面前已经几乎跟自己平行的肩膀，意味深长道：“回去考虑清楚，明天带着你的学习计划来见我，我给你一天时间，明天这个时候如果你不来找我，那我就当你今天没有来过。”
  厉墨森下意识挺直了腰背，看着面前不远处的挂画，略微怔神。
  回神，厉司承已经走到了苏千瓷的身边，双手接过她手里的书法，轻声道：“准备挂哪里？”
  苏千瓷注意力也很快从厉墨森的身上回到了字画上，听到厉司承这么说，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么丑，就不要挂了。”
  “不丑，就连爷爷都夸过你定力好，很好看。”
  “定力好跟写字有什么关系？”
  “定力好的人才能写出一手好字，”厉司承煞有其事，“明天就让人把它裱起来。”
  苏千瓷脸上有些热，“别误导了孩子。”
  “这是实话，”厉司承眼含笑意，将字画放在了一边案台上，“走吧，回房间去。”
  ☆、第2288章 郁楚麟
  看着厉司承跟苏千瓷走出了书房，墨森此时的心情忽然格外寂寥。
  他站在原地许久，才转身走出去。
  刚转出门，就看见在门口已经不知道等待多久的厉简谦。
  厉简谦长相跟厉司承肖似，可气质却是天差地别。
  厉司承的安静，厉司承的沉稳、甚至是阴鸷冷漠，在厉简谦身上都没有什么可见的地方。
  厉简谦从小是外公外婆带大，性格相对比于厉墨森，也更像是一个普通的少年人。
  此时厉简谦吊儿郎当靠在墙壁边上，对厉墨森一抬下巴，“去我房间坐坐？”
  厉墨森沉默一瞬，接着，就径直朝前走。
  到了厉简谦房间，发现郁楚麟也在。
  郁楚麟白色体恤跟黑色长裤，戴着一个眼镜，显得十分斯文跟安静，满满的书卷气息。
  此时正在看书，就在厉简谦还有厉墨森一起走过来的时候，放下了手里的书，抬头看他。
  厉墨森一直以来对郁楚麟都是不咸不淡，能疏远则疏远的态度。
  在这个时候，也不例外。
  在看见郁楚麟的时候，厉墨森凝眸，也不意外郁楚麟会在厉简谦的房间里。
  厉简谦坐在了自己的床上，随意道：“阿楚不是有话想跟他说吗，可以说了~”
  口吻飒然，厉简谦此刻看起来尤其洒脱。
  郁楚麟坐的是旋转椅，椅子转过来，郁楚麟双腿交叠，原本的书生少年更加儒雅。
  厉墨森不太喜欢郁楚麟的原因，就是他这一身的气质。
  郁楚麟仿佛是天生的优雅，不管做什么都是不紧不慢。
  这样的男生，一定很受女孩子欢迎吧。
  如果不是他及时将厉简悦跟他疏远，以厉简悦那么单纯的性格，但凡郁楚麟有点什么心思，都没人能够阻挡住。
  然而避开了郁楚麟，还有权靖亦，或许以后还会有第二个郁楚麟，第三个权靖亦。
  厉墨森知道，自己无法阻绝。
  想到这，厉墨森不由得自嘲一笑，问郁楚麟，“你想说什么？”
  郁楚麟摘下眼镜来，在手里把玩着，道：“你是不是要出国了？”
  厉墨森没出声，算是默认。
  郁楚麟继续道：“你爸爸给你安排好的路，是很好的路，但是不适合你，你自己也知道吧？”
  厉墨森皱眉，“你想说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想告诉你，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你与其把所有的心事都憋在心里，倒不如朝着自己想要的方向放手一搏，总好过现在自己被自己困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空剩下焦虑。”
  厉墨森眉头蹙得更深。
  他不太听得懂他这是什么意思。
  郁楚麟本身就很少跟他说话，这样的话，更是头一次。
  “你对二苏的心思，你别以为就我一个人看出来了，”郁楚麟说着，看向了厉简谦，“就连墨云前两天都在问我们，你对二苏是不是有点别的想法。”
  厉墨森的心跳陡然漏了半拍。
  他自以为隐藏得极好的秘密，原来，其实早就人尽皆知了吗？
  厉简谦接过郁楚麟的话，说道：“爸爸刚刚找你过去，说了什么呢？”
  ☆、第2289章 逃避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
  厉简谦耸肩，不置可否，“我也就是猜个大概，谁知道你们具体在说什么呢。”
  “我说我要出国了。”厉墨森淡声道，“他让我考虑清楚。”
  厉简谦眼底有过讶异，“你自己要求的？”
  “嗯。”
  厉简谦更诧异了，仔仔细细看了厉墨森一圈，道：“真没想到……”
  别说了厉简谦了，就连厉墨森自己都没想到。
  就在看见厉简悦的反应之后，厉墨森的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
  而且这个答案所导致的情绪，那么汹涌，那么激烈。
  厉简谦继续道：“那二苏怎么办，你出国的话，二苏肯定会不习惯。”
  从小到大，厉二苏就是厉墨森给照顾大的。
  对厉简悦来说，厉墨森恐怕不只是一个哥哥，更是唯一一个可以随时随地全心全意为她着想的人，他们之间的距离比他们亲兄妹、亲父女之间的关系还要密切。
  厉简悦现在之所以会这么单纯，但厉墨森从小到大的无微不至密不可分。
  厉简谦甚至于怀疑过厉墨森的用意：会不会，厉墨森的目的就是要将她宠坏之后，就再也离不开他了呢？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却也细思极恐。
  厉墨森听到厉简谦的话，加上厉简谦此时的表情，厉墨森好似已经看见了他心里在想什么，笑了一下，“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好了。”
  如果是厉简悦离不开他，那就太好了。
  可事实上，厉简悦离开了他也可以活得很好。
  可他要是离开了厉简悦……厉墨森想象不到那会是怎么样的自己。
  厉简谦还想说什么，就听到厉墨森说：“我回去了，再见。”
  “诶，等会儿嘛，你才来了不到五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