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作者:司空艾岩      更新:2023-04-15 14:44      字数:62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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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郁好之前得知《新倚天屠龙记》的女主角由秦水水担纲主演时,心里有点隐隐的预感,可能会看见她目前正在热恋,高调交往的豪门男友——郁南怀。
  只不过,郁南怀到底还在f市,业务繁重,即使两人有心也有些鞭长莫及。可谁知道,郁好这才入组第二天,就看见巴巴赶过来地郁南怀。
  郁好心里莫名酸涩难当,抬了抬眼睛,笑容有些苦涩,衣袖遮盖下的手早已紧紧地握成拳,以示她此刻的心痛和不甘。
  这里是横店,荒郊野外哪里来的饭店,要是开车出去,绕来绕去,不知道几点才能吃上饭。
  秦水水终于想起来为什么觉着郁好眼熟了,眸色深了深,面上却攒出一朵笑,温婉大方地走过来挽着郁南怀的手臂,目光盈盈地看着自己,“我是带了厨师一块过来的,他手艺不错,我又是吃惯了的,你们应该也会喜欢,好好,咱们一家人不如就在这里凑合一下吧。”
  郁好撇撇嘴垂着头淡然一笑。
  到了这个时节,漫山都是无边无际的绿意,日头落在地平线下以后,没有了城市璀璨的霓虹灯,四周围一片漆黑,只有剧组扎营的地方打着非常亮堂的探照灯,孤孤单单地有规律的擎在黑透了的夜里。
  横店的蚊子多,现在最是猖狂,哄哄地凑过来,徒增人的烦恼。郁好穿的是简单的n字嘻哈t恤,宽大过膝,八分的淡蓝糖果牛仔裤,脚下是一双金灿灿的尖头鞋,雪白的脚踝裸-露在外,已经被蚊子叮了好几个大包。
  屋子里开着窗户,挡着小纱窗,灯光打得足,小蚊子牟足了劲儿地削减脑袋从纱窗往里挤,郁好一边拍蚊子,一边侧耳听秦水水在那软声软语地和郁南怀说话。
  郁南怀常年养尊处优下来,嘴巴养得有些刁,他不爱吃口味又浓又重的食物,最忌吃甜食,非料理后的牛羊肉一概不吃,秦水水请来的厨师是最善做川菜的,甜点也一流,郁南怀当然不喜欢,只是象征性的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不再吃了。
  秦水水嘟着嘴撒娇,美人就是美人,样子娇憨而又灵气,“别的不吃就不吃了,你尝尝我刚才给你调的玉米蛋挞不行么,这个做起来可特别了,我费了好大劲儿。”
  郁好斜眼瞥过去,心想那是你做的才怪,那种整齐的刀工是你这样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能做出来的么,“啪”的在脚踝处打死了个蚊子,不咸不淡的说:“我小舅忌甜食,还特别不爱吃玉米,”然后抬起头,对着脸上表情高深莫测的秦水水灿然一笑,“小舅没跟你说过么?”
  郁南怀皱了皱眉。但其实皱眉的原因并不是郁好出言挑衅秦水水,而是她居然又穿这种造型夸张的衣服,流里流气的,一点都不温婉。
  秦水水自觉讪讪,又不好说什么,放下玉米蛋挞,又和颜悦色的和郁好扯了几句话。郁好百无聊赖的应付着,最后打了个哈欠,美丽的眼睛里含着一圈水雾,“今天天不早了,明早还有我的戏,我得回去练练,先回去了。”
  晚上回去翻来覆去睡不着,小特赖在她的床上倒是睡得挺香,间或蹬两下被子再踹她几脚,在床上基本打滚转了360°,郁好最后一次被踹,终于忍不了了,披起衣服就准备去沙发上睡,这时电话却响了起来。
  急促的两声短信提示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她拨开一看,忽然心里咚咚的响个不停。
  短信提示:出来吧,我在门口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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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句话是多么熟悉的一句话。以前在高中住宿,每次郁南怀来见她,都会把车子泊在大门外,发这样一个短信,她就会开开心心地奔出去,甜甜蜜蜜地窝进郁南怀的怀里。
  学校对面有一家高档咖啡厅,她喜欢吃他们家的蓝莓甜点,总是会和郁南怀一块吃。郁南怀的个子高,长相又有些偏西方的英俊,半大的小姑娘见了总是脸红红地悄悄打量他,他一面勾着唇角微笑,一面在她的威迫下喂她吃蛋糕。
  郁好看着他冲着对面的小姑娘笑,心里吃味,扬起小脸,气鼓鼓地说:“小舅小舅,今天又有男同学给我写情书了。他是我们学校的校草,低我一届,长得比你好看呢。”
  他们在一起以后,郁南怀是不允许她叫他小舅的,立时细长挺括的剑眉一凛,“是——南怀。”然后揉了揉她的头,“你怎么老是这样招蜂引蝶?嗯...需要我来处理吗?”
  那时候大约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二年,她高二,面临期末马上就要升高三。郁好根本没想到这样忙里偷闲的幸福日子马上就要到头了。
  还是那样的一条短信,也是在那家咖啡厅里,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初夏时节依然燥得人心情烦闷,郁好一边喝着冰冰凉凉的草莓奶昔,一边闪着大眼睛看着面前英俊的男人流泪。
  因为郁南怀说:“好好,我们分手吧。”
  郁好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切都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全变了样子。她红着眼眶,哽咽着问他为什么。
  郁南怀目光看向窗外,抿着嘴角,迟迟才说:“玩腻了,而且,我是你小舅,这改变不了。”
  郁好从来都是个坚强的女孩子,从小受了什么委屈从来不会表现出来,因为她知道表现出来也没有人理她,没人管她。
  郁好忽然觉得浑身冰凉,一些往事兜头而过,想起12岁时,郁南怀初入郁家时的模样,他就站在高处冷静地睥睨她,那浑身冷冰冰的劲头,似乎就昭示了他们以后的相处模式。郁好忽然发现,她是喜欢他,可是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自己的呢?想了想似乎没有。
  她小时候受了那么多苦,郁南怀又何曾管过她。她在学校里和同学吵架,被老师体罚;在家里吃不上可口饭菜,被家政阿姨敷衍;没有朋友孤立无援的时候;一个人过生日坐在空荡荡的大餐桌上,孤零零地守着一碗自己做的面条时;生病窝到被子里难受缩成一团的时候;为了郁山的病而因噎忘食的时候,郁南怀似乎从未出现,或者只是作为旁观者,抱着冷静的态度安静观看...
  郁好想想就从心底里散发出浓重地压死人的寒意,但是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这些日子以来的幸福和快乐又是什么呢。他和她牵着手,作尽了一切情侣会做的事情,明明前一刻还亲密如斯的两个人,为什么这会儿却变成这样。
  郁南怀是她心中最美好的渴望。郁好曾经拥有一个梦,美梦是由金字塔堆砌而成的,而郁南怀就是金字塔顶端的那升圆月,皎洁而美妙,始终牵动着她少女最最轻柔的心,可以说他是她从小到大唯一一个心心念念而且如愿以偿的愿望。
  她抛却一切自尊骄傲,矜持气度,第一次脱去坚强的外衣,坦露柔软,泪眼朦胧地说,“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啊?你这样太伤我心了你知道么?你是不是以为我从小到大坚强惯了,所以你才这么...这么欺负我,丢下我...玩腻了?南怀,你怎么能说出口啊...如果是这样,你当初就不要开口给我希望!像你这样的花花公子是不是根本不长心啊?”
  眼泪不断的往下流,郁好却把哭声压得低低的,几不可闻,她盯着郁南怀不为所动的脸,哭得岔了气,眼泪流进嘴里,有几大滴啪嗒啪嗒掉在餐桌上,汇成一条像河一样的水渍。她胡乱地用餐巾纸擦干桌面,把手拄上去,两只手搭在眼睛上挡着大滴大滴砸下来的眼泪,叹口气,恳求一般,一抽搭一抽搭地说:“我求求你,郁南怀,别扔下我。”
  郁南怀投降般的叹口气,几乎就要答应了,想揉揉她的头,抬起的手缓缓放下终是摇了摇头,语气冷凝的说:“好好,小舅并没有扔下你,你还是我最在意的人,郁家仍然是你的家。”
  咖啡厅里的人不多,非常安静,郁好哭得这么动容却始终都把声音藏得好好的,悄声地哭泣。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慢慢地站起身,眼泪已经干涸了,眼眶又红又肿,冷冷的盯着郁南怀,“好,小舅,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时间不早了,我回学校了。”
  郁南怀一怔,脸上难得闪过一片怅然若失。
  后来,郁南怀没再来找过她,就算是放假回家也很少和她照面,照面也极少说话。郁好很长时间以来都在思考为什么,突然之间一切都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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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上没有月亮,远远望去,横店的孤景一片幽深,只有在剧组近处休息室门廊下的小夜灯打着,晕晕晃晃的,郁好还没走过去,就远远地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掩在灯光下,看身形就知道是谁,只不过脸上的表情却辨不真切。
  郁南怀看见郁好仍然是那身衣服,皱了皱眉头,“怎么还是穿成这样,不是叫你穿些正常点的,温婉一点的么?”
  郁好歪戴着帽子,兜头一转,笑了笑,“小舅,你管的有些宽。”顿了顿,又问:“有事么?”
  “好好,”郁南怀的神情难得带了一些柔情,叹口气,“听说你也在这里,我才过来的,最近还好么?”
  郁好点点头,然后别过头默不作声。
  郁南怀双手插兜,眼睛里是一片茫然的云雾,在逼仄的黑暗里,眼睛却是出奇的亮,“好好...我下个月结婚。”
  郁好垂下头,脑袋里轰轰作响,过了一年,她以为她会很坚强,她以为她会平心静气的对待郁南怀,可以云淡风轻地跟他的戏弄说再见。可是不是。曾经那些冰凉的回忆喷涌而出,毫不留情的剜着她的心。而面上她只是紧紧攥着衣角,低着头,“哦,恭喜你。”
  郁好的美貌似乎是随着年龄与日俱增的,一年前还只是美艳的俏脸,现在可以称得上是倾国倾城了。难怪她过来a市发展如此顺遂,就连f市交际圈里都有不少听过“敬酒天使”的典故,并为此津津乐道的。
  现在应该已经是凌晨两点钟左右了,就连廊下那点若有若无的灯光都好像微弱了不少,远方仍然是不可触摸的黑,而那个眉眼温顺,美丽不可方物的小姑娘,就那么垂着头站在他面前,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他好想抱抱她。
  她又长高不少,此刻一身夸张的嘻哈服并没有使她看起来浮夸,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倔强和...柔和。长长的头发被棒球帽盖住,有几缕顽皮的发丝绕过来随着风而飞舞,整个人有种毛茸茸的质感。郁南怀忽然觉得他还爱这个倔强的小姑娘,并且从未停止过,要不是怕她受伤害...
  他迷离了双眼,伸出大手想像往常一样揉揉她的额头,郁好察觉到却灵敏的一躲,匆忙间忘记隐藏起眼底的悲光,直直地抬起眼睛看他。
  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眼眶里包着一汪水,就是不肯掉下来,带着委屈别扭悲伤难过各种让他窝心的情绪,让他的心莫名震颤,“好好...”
  郁好连忙转过身去,却看见离他们不到五米的门廊口,站着一抹窈窕的身影,她一手抚着扁平的肚子,一手掩着口,一脸震惊和隐隐的愤怒,眼睛里有着依稀的泪光,喏喏地问:“南怀...你们?”
  郁好背对着郁南怀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听对方好像是无奈的叹口气,然后淡淡的说:“这么晚你怎么出来了,刚刚不是在睡觉么?”
  秦水水托着肚子,含蓄委婉地说:“南怀...我孕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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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好没有回房间,开了小特的车就横冲直撞的往外头跑,漫天都是无边无际的黑色,连一点星子都不见,她身处在黑暗里无处可去,好像这样一直开下去就能通往地狱。
  打开车窗,外面灌过扑面而来的凉风,郁好拼命让自己清醒过来,飞快的踩着油门,紧紧咬着自己的唇就是不肯哭。
  不知开了多久,终于在城际边缘停了下来,手机铃声不停地在响,她狠狠的摔出去,伏在方向盘上大口喘气。有些事终究是过去了,终究是走到了尽头,无论她从前多么珍重对待。
  漆黑的天际忽然半面天空亮了起来,一道紫色的电光一闪划过,然后就听一道闷雷炸天而响,倾盆大雨就打落下来,噼里啪啦清洗着世间所有的喧嚣。喷进来的雨珠带着清新的气味刮在她的脸上,郁好捂着胸口想,这辈子大概是第一次她逼得自己狼狈如斯,太失态了。
  郁好在车里胡天黑地,神思涣散,满脑子都是各种过往的画面,直到天际蒙蒙亮,她才意识到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回去的路根本找不到,索性顺着城际线上高速通道按着指示标开。
  雨越下越大,她的肚子饿的咕咕响,又累又困,车子还陷入了路口拐弯的大泥巴里,试了几次毫无成效,她干脆就趴在前座上,长发垂到脚下的毛毯上,耸着肩膀笑。直到有路过的货车司机以为出了事,过来询问,她才得救。
  司机把她一路送到w市市中心,她随随便便在一家饭店门口停下来浑浑噩噩的道了谢,连司机好心递过来的雨伞都没顾得上拿。
  铺天盖地的雨帘直直地垂到地上,繁华的城市喧闹的街道都宁静了不少,赶着上班的行人却没有减少,三三两两擎着一把孤独的伞,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行在黑白的世界里。
  郁好被淋透也毫不在意,大滴大滴地雨水顺着帽子顺着头发流到脸上再灌到脖子里,模糊了视线,她疲惫的揉了揉眼睛。
  w市58层的世贸大楼上巨大的led正在放着一组照片,旁边娱乐版块的主持人用欢快的语气报着今日头条:国际秦终于要出嫁了,她本人也亲口承认嫁的是f市某富商。不过还有更劲爆的,据前日新闻发布会上透漏,水水自曝非常爱看最近番茄台热播的《dad!go!》,还曾在记者面前有着抚肚子的小动作,目光柔和温婉,俨然一副准妈妈的模样,虽然她本人没有直接承认...
  中心花园的台阶冗长,郁好慢慢的往上攀,终于是流失掉最后一丝力气,眼前一黑整个人跌在台阶上,摔得惨烈。
  舒健昔昨天处理好所有的公事,凌晨迫不及待的乘了红眼航班,飞了三个半小时,五点左右到的w市,刚在提前预约的酒店里安顿妥当,便出来吃早饭。
  五楼的自助餐厅里,舒健昔临窗坐着,对面是他最得力的年轻稳重的王助理,两个人正在简单的规划行程,王助理望着窗外突然“咦”了一声,舒健昔疑惑的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整个人猛然一怔。
  王助理问,“舒总,那个台阶上哭得昏天黑地的小姑娘是不是很眼熟?”
  话还没说完,舒健昔就已经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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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
  目测一下,还要虐一会儿好好哒~要求狠虐舒老二的亲们还得等等呐!
  接下来是虐好好,完后舒老二借机趁人之危,掳获芳心...吧啦吧啦...
  等到郁好对他感情变了!同志们!好好逆袭的道路,虐渣男的模式就要开启啦~
  么么哒~
  ☆、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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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好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就是漫无目的的往前走,铺天盖地的雨帘泼在身上,浑身湿透,风吹冰凉,也不在意。
  她的脑子里每时每刻都在回荡着一句话:秦水水,怀孕了。
  此刻浑浊的雨中世界就像一只在狂风巨浪中漂泊的小船,而她就是小船中孤独的乘客,狼狈地被浪花推来推去,还兀自不甘心,想要与之抗争,伏在船杆上苟延残喘。
  台阶上来往的人并不是很多,她实在是累了,蹲在地上休息,脑子里像是在被电钻狠劲的钻着,拐着弯的疼。她长时间浸泡在雨里,身上皮肤早已被泡的发白发,细长的手指被冻得反成青色,她却依然倔强地蹲在那里一手蹭着脸上的水,一手揉着太阳穴。
  一道惊雷炸开,吓得发呆的她一激灵。
  她想,若从前的愿望只是一个昙花一现的梦,那么,她在梦里浑浑噩噩无法自拔了整整一年,现在这梦终究是醒了。
  跟在郁南怀身边有六年,她知道他,她最知道他。
  郁南怀流连花丛,却凉薄寡情,他有那么多的女朋友,都长了一双极美的眼睛,他不是爱她们,而是爱那双眼睛——和她妈妈森田良美如出一辙的眼睛。
  可这个秦水水没有一处像森田良美。
  郁南怀从不公开承认任何一个女人,且他从来小心谨慎,就连跟在他身边最久为了生孩子煞费苦心的方乐清都没办法怀孕。
  可是他却和秦水水有了孩子。
  那他就是真爱了吧,那她就该醒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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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助理话还没说完,舒健昔就已经冲了出去。
  作为助理的小王呆在座位上,但他是什么人,他是从美国攻读过mbc,有三年工作经验,独自处理过中档case无数,给舒boss出谋划策,经常随boss出席各种谈判的人呐。只呆了一小会儿,就反应过来舒总可能认识那个小姑娘,而且两个人关系还不一般。他立刻沉着冷静地拿上餐桌旁边的两把伞,边快速往外走,边打电话叫楼下司机泊车到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