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苏栗累不累？
  谁的日子又不累呢，能活下去就是不累。
  给苏娇娘二人倒了一碗水，她拿着抹布，将房间的桌椅擦干净。
  苏娇娘喝了一口水，起身将银锁带在小宝脖子上。
  微微冰凉的感觉让睡梦中的小孩惊醒，他睁开眼睛，握着拳头揉了揉眼睛。
  迷迷糊糊地看见眼前多了个美人：“仙女姐姐？”
  噗嗤！
  苏娇娘笑了！
  四岁的孩子比浮屠还小呢。
  叫她仙女姐姐。
  “这是你小姑姑，叫姑姑。”邓氏的声音响起，揉眼睛的孩子愣了一下，慢吞吞挪开拳头，看向苏娇娘：“你是、小姑姑吗？”
  “是呀！”苏娇娘帮着孩子把衣服给穿上。
  抱着小宝给小孩穿鞋子，鞋子露出脚指头来。
  小孩还不懂什么是窘迫，他丝毫不在意自己的样子，瞪着眼睛，一脸纯真：“小姑姑、要住在，家里吗？”
  “小姑姑有自己的家呢！”苏娇娘说着，将自己带来的糕点打开。
  撕开一小块一小块地喂给小宝。
  “好甜。”小宝说道。
  苏娇娘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邓氏回头看一眼，微微呼出一口气。
  她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个大姐，心里压力非常大。
  见苏娇娘跟小宝处得开心，她朝着外头走去。院里还有一堆的衣服得洗，日子清贫，就得想办法挣钱，她托了关系从富家接了个浆洗衣服的活儿。
  因为她得带孩子，那边允许她把衣服给带回来洗。
  但是衣服不能洗坏，烤干了得送回去。
  时间也有限。
  得好好干。
  苏娇娘朝着外头看去，邓氏不太会招待人。
  不太会谄媚。
  甚至骂人还特别难听。
  但是她对她不厌烦。
  甚至还有些喜欢。
  勤劳的人，谁不喜欢呢。
  “好吃尼玛？”她问小宝。
  小宝点头：“好吃，比街头的煎饼果子还好吃。”
  苏娇娘笑意加深：“你吃过煎饼果子？”
  “吃过，上次，爷爷想吃，娘就买了半个，爷爷给小宝吃好多。”小孩说着，傻呵呵地笑起来。
  苏娇娘回头看向陆无咎。
  虽然她没有言语，但是陆无咎懂了她的意思，他走出巷子，寻到一个距离这里最近的煎饼果子小摊子，买上三五个煎饼果子，提着回到小院。
  微微辣味在空气弥漫。
  洗衣服的邓氏顿了一下，扭头看一眼。
  她咽了一下口水，继续洗自己的衣服。
  苏娇娘递给小宝半个煎饼果子，是没有放辣椒的，小孩的肠胃很脆弱，少吃辛辣刺激的好。
  她朝着院子走去，看见洗衣服的邓氏用的是凉水，她想说凉水对身体不好，但是小院里的干柴不多，这个家里人少，根本就没有砍柴的人。
  买的柴又贵。
  生活都很难维持的时候，讲究身体是在生活条件允许的情况下。
  “换个活儿吧。”苏娇娘说道。
  邓氏愣了一下，她看向苏娇娘：“换，换啥？”
  眼里带着期待，还有几分迷茫，一个女人能做的事儿就那么几个，她只会洗衣服做饭扫院子，还会种地，但是她没地，也没人请她做饭。
  “换个种地的活儿，短工长工都可以。”火锅铺子一个肯定不够。
  她还要继续开，辣子也不够，黄二懒一个人定然忙不过来，邓氏的话应该可以。
  种地虽然也累，但是对比洗衣服双手泡在水里，寒气直接侵入身体来说，种地就好了很多。
  “现在大冬天的……”邓氏不怎么懂。
  “开春了再种！”苏娇娘见邓氏时不时摸一下肚子，她伸手落在邓氏手腕上，她不会看病，但是简单的探脉还懂一些：“怀孕了？”
  邓氏眼里露出一丝丝的笑，她点头。
  苏娇娘这会儿脑袋都差点炸了，怀孕还用凉水洗衣服，是担心孩子能顺利长大不是。
  瞪了邓氏一眼：“不许洗衣服了，对身体不好，若是不注意，你这孩子保不住。”
  邓氏愣了一下，整个人紧张起来。
  时下讲究多子多福，她只有一个孩子，福气还不够呢。
  “那，把怎么办？”她瞪着眼睛，手脚都不知道放哪儿。
  苏娇娘说道：“这些衣服先别洗了，冬日不好种地，你就在院子里养些鸡鸭，这些都是酒楼需要的东西，养大了往那边一送。”
  邓氏盯着苏娇娘：“买不起鸡苗。”
  苏娇娘深深呼出一口气：“我想办法，但是这衣服不能洗了。”
  “好！”邓氏回头看一眼，不洗了，以后都不洗了。
  当然这些还是得洗了。
  用热水洗。
  苏娇娘从苏栗家里离开。
  视线落在陆无咎身上。
  陆无咎回头：“怎么？”
  “无事，只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像她这样生活的人应该很多，对于一些简单保养身体的道理不懂，为了生活苦苦煎熬，什么时候才能小康呢？”
  虽然她生活的年代，也有黑暗，也有吃不好穿不好的人。
  但是大多数人已经达到温饱水平。
  见识过那样的生活，对于现在生活在底层人挣扎的辛苦，就更有感触。
  因为见过更美好的。
  知道太阳会发热。
  “小康？”陆无咎顿了一下：“民亦劳止，汔可小康。”
  “有吃有喝，生活安定。”苏娇娘没动陆无咎的意思，将自己对小康的理解说了一下。
  陆无咎视线落在她身上。
  “更多的女人思考问题的角度是如何让生活更好，让家和谐稳定，或者孩子未来操心。”将自己从女人到底身份摘出来，思考这般问题的很少。
  苏娇娘笑笑，这个时代女人不思考，是女人在精神上已经被阉割了。
  女人不得做官，还要三从四德，操持家务，已经忘了自己也是人，然后是女人，没有当官的前途，谁还会去思考政治民生上的问题。
  当后世人人平等，女人能当半边天以后，才能将人的思想解放出来。
  陆无咎在这一瞬间，觉得身边的人距离他很远。
  非常的远。
  他停下步子，伸手挡在苏娇娘头顶。
  苏娇娘回过神来，抬头看一眼，天上又开始落雪。
  “不用挡着，我身体还好。”淋雪也不会生病。
  陆无咎松开手，看着雪花飘落。
  二人朝着火锅铺子回去，走到大堂，苏娇娘听见里头的陈敬似喝的上头，大声放话：“走吧走吧，你不是相见做出黑药丸的人，今儿他去怡红院等咱们，去看看。”
  苏娇娘回头看一眼陆无咎。
  “你需要黑药丸不？咱们也去看看？”苏娇娘话落，跟在陈敬身后。
  黑药丸？看一眼苏娇娘跟着的人，陆无咎低头往自己裤子处看一眼，火气瞬间涌上，这是在怀疑他男人的尊严？